夜深人靜，歐陽澤坐在他的老式筆記本前，同時掛著兩樣東西，QQ和魔獸世界。
文學社的群裏安安靜靜的，孔玉不在，絕不會有人討論什麼文學。文學的美主要還是體現在繆斯的身上，尤其當繆斯穿著白棉布的裙子，裙子上透著陽光曬過的味道時。
這時，一個陌生的QQ頭像在歐陽澤的好友列表裏跳動了起來，不是別人，正是上午的曹莉。
路明非心頭一跳，猶豫了一下，“真的是你？”
“嗯，曹莉。”曹莉的回答顯得懶洋洋的。“想好我們的邀請沒？”
“沒想好……你們怎麼知道我的ID？”
“尤蘭達查到的，根本不費事，你居然用‘澤澤’這種ID，像女孩似的，還有‘紫玉淚’……你是人妖麼？”
“保密保密，後麵那是我來逗我弟玩的……”
“我沒空搭理你弟弟，他目光在我胸口上掃來掃去的。”
歐陽澤想這句話就你說得理直氣壯。歐陽澤倒有點佩服起歐陽夏川的膽氣來，雖然對麵坐著個美少女，歐陽澤的目光卻沒敢往曹莉那裏去。這個女孩太明麗太坦然，像是把硬鋼的好刀，砍人很好用的樣子。在她麵前路明非不由得有點自卑，卻不像第一次見孔玉那樣，麵對曹莉他就很想溜走。
“你們好像當特務的。”歐陽澤說。
“你的履曆裏麵唯一的亮點是，擅長競技類遊戲，譬如《魔獸世界》。我代表學校來查證一下，是不錯，你倒都說實話。”
“你們不會真的是競技類遊戲學校吧……學院秘書都打魔獸？”
“當然不是，我們研究的東西，以及要對付的東西可比蟲子棘手很多，那可是傳說中的……算了，不說了，來玩一盤？”
“沒心情。”
“失戀了？”
“還沒有……”歐陽澤忽然覺得很抓狂，曹莉像是個小巫婆似的看穿了他的心肝脾肺腎，在這個女孩麵前他幾乎無處容身，“我沒有女朋友，當然不會失戀了，姐姐你想怎樣啊？”
“姐姐叫得還蠻甜的，”曹莉打出一個無比歡快的笑臉符來，“來吧，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我也許能幫你忙。”
“你幫什麼忙？你又不是我們學校的。”
“我也不認識孔玉是吧？”小巫婆曹莉很欠地說。
“你們到底知道多少？”歐陽澤忽的有種極大的恐懼。
“你想過沒有為什麼你父母六年沒有見你，隻是給你寫信？還有你是不是還在懷疑瑞德生學院為什麼給你這麼個成績一般的學生高額獎學金？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給你的一切解釋都遮遮掩掩的？”
“是啊，大概隻有我叔叔嬸嬸不懷疑……他們覺得我爸媽太強了，什麼都能做到……一路上都在問我要怎麼把我弟弟也辦出去。”歐陽澤回答。
“可是我們無可奉告誒，我隻能告訴你，你永遠都有第二個選擇，但是不是接受要看你自己。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所以不要用你以前的知識來判斷將來會發生的事……比如你沒有跟女孩交往過，你就永遠不會知道孔玉在想什麼。”小巫婆的邪惡本質又一次蠢蠢欲動。
歐陽澤猶豫了很長時間，準備向小巫婆示弱一次，既然她那麼強橫，也許有些不同尋常的建議。
“孔玉在想什麼？”他問。
“我不知道，”小巫婆諾諾很爽快地回答，而後話鋒一轉，“可是我也是女孩嘛，我雖然不認識孔玉，但我有女性的直覺！”
“那你女性的直覺是什麼樣的？”
“是她不喜歡你嘍。”
歐陽澤氣得幾乎從鼻孔裏噴出火來，一顆心卻悄無聲息地沉了下去。
“可你若是覺得好，就去玩命地追嘍，打動女孩，總有很多辦法的嘛。”曹莉那張臭嘴裏終於說出點轉圜的話來，“反正一開始你喜歡我，我喜歡你的情況就不多，無非就是一個人追另一個人，‘追’你懂麼？”
歐陽澤隱隱地覺出一點希望來，“怎麼追？我跟她差好遠，說話的機會都不多。”
“那你喜歡她幹什麼？你又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歐陽澤不吱聲了，有些事兒他還是不想跟曹莉說，比如孔玉邀請他加入文學社的那個下午，教室裏安安靜靜的隻有孔玉和他兩個人，他在擦黑板，孔玉穿著白色棉布的裙子，泡泡袖，運動鞋，白色的短襪，坐在講台上低聲地哼著歌，夕陽的斜光照在新換的課桌上，窗外的爬牆虎垂下來，那是春夏之間，花草樹木飛快地生長，歐陽澤甚至能在擦黑板的時候聽見它們瘋長的聲音。他已經忘記了那天孔玉為什麼也要留下來，隻記得孔玉忽然扭頭問他說，你加不加入我們文學社？
窗外的花草瘋長，窗口透進的斜光迅速地黯淡，蟬鳴聲仿佛加速了一百倍，那時候歐陽澤覺得自己的靈魂被提升到天空裏，感受著時間從指間溜走，腳下雲流變幻，他和那個叫孔玉的天使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