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童就夾在這一長龍人群中。他看到出口處內外一雙雙高舉的相互呼應的手不停的在空中欣喜的擺動,臉上也顯出一種被感染後的急切盼望。高矮不一至的牌子上全是些陌生的名字,這令他又是羨慕又不是滋味。
有人在他的後背上輕輕的擢了幾下,他一臉不怏的轉過頭去,剛張開嘴準備沒好氣的罵一句無聊,隻見一個女孩跳起來抬高手臂不停的在空中揮舞,笑得十分開心的高喊:“草草,我在這裏!”他聞聲望去,看見一個一米七二左右穿藍白相間運動裝的白淨的男人同樣也揮動著手中的牌子微笑的望向他這邊。他甚覺無趣,什麼也沒說出口,背對著她站直。
輪到他檢票時,他走過去,伸手遞過車票,雙眼一一掃過接站的人們,耳邊聽到“哢嚓”一聲,他伸開掌心,車票又回到他的手裏。要不要再等等?他這麼想著,擠出了人群,放下手中的旅行袋,站在一旁回望那群接站的人。
先前站在他身後的女孩和那個男人有說有笑的走了出來,男人手中提著一個旅行包,女孩雙肩上背著一個黑色的包,他們不約而同的看了他一眼,嘴角一直不自覺的微笑著向上揚起,邊走邊繼續著他們之間的談話。單童目送著他們的背影,心想,他到底來不來接他?如果不來接他,他該到哪裏去找他?他對這個城市是非常陌生的,甚至沒有任何好感。
他欠了欠身,彎下腰,伸手提起擱在地上的旅行袋,走出火車站。
廣場上十分空曠,九月的夜空下已刮來微涼的晚風。有一些無家可歸又無錢住宿的人用幾張舊報紙鋪開橫躺在地上。他邁著並不堅定的步伐,從他們身上掃視一眼,感覺有些愴然若失。一輛出租車突然停在他的麵前,司機的頭從車窗裏伸出來,打量著他問:“打的嗎?”他楞了一下,又擺了擺手說:“不,我等人。”他的話音剛落,出租車就頭也不回的開走了。他訕訕然。早就耳聞星城人的利落精明幹脆,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他站在街頭,眼前不時的晃過許多車輛與行色匆匆的路人,他輕輕的歎了口氣,如果不是那麼緊急倉促,至少也該將存折帶來。這麼想著,一束刺眼的車燈亮晃晃的直照過來,他微眯著雙眼迎上去,一輛“桑塔那”在他麵前刹車停住。車門被打開,從車內走下一個三十五六歲模樣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笑著說:“單童!真是你呀!實在抱歉,臨時有點事,所以遲了些。幸好,你還沒走。呃,不是叫你到了就打電話的嗎?怎麼沒。。。。。。”
“來的時候太匆忙了,忘記拿手機。”
“難怪我打了幾通電話都沒人接,還以為你沒聽見了。你沒吃飯吧?走,先上車,今天我請客,為你接風洗塵。”
單童隨那男人鑽進車內,車子啟動,淹沒在眾多的車流裏。
車子停在了“潭魚頭”門口,單章隨著司機和那個男人走進去。整個餐館人頭攢動,一無虛座,熱鬧紅火。服務台小姐笑意盈盈領著他們上了樓,走進一間包廂,包廂的正中擱著一張中型的圓桌,圓桌左邊有張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台二十八英寸的彩電和vcd影碟機,靠裏牆的一頭裝著一台掛壁空調。櫃台服務小姐小姐退出包廂,輕輕掩上門。
三人落座。有人輕輕的敲著門,不等包廂裏的人應答,便自顧自的走進來。進來的是兩位二十幾歲左右,身材、長相中等的服務員,她們中一個奉茶,一個向那個男人詢問菜目。單童點燃了煙,身體往後傾斜,後腦勺擱在朱紅漆木椅背上,長長的吐出一縷紫煙,似重重的舒了口氣,又似一陣長長的歎息。
司機突然開口問:“請問你貴姓?”
單童欠了欠身,聲音有些幹澀,答:“免貴,姓單,單童。”
司機伸出手,單童楞了片刻,立即也伸出手和他握手。單童這才注意到這位司機並不年輕,膚色黯黃,頭發雖然染了,便仍然可瞥見裏麵的白發,年齡界於40、50歲之間。司機笑著說:“我姓李,李穩平。單先生是來出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