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卞心如死灰的站在將軍崖的邊上看著胡如海被那婦人踢下去,心裏竟然沒有報了仇的快感。
是啊,石棚山是他們起事的地方,也是奠定基業的地方,這裏留下了他們太多的歡聲笑語,也留下了很多汗水和鮮血。
能有今天的規模,是大家齊心協力的結果。
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悲慘下場,說到底還是上位者貪圖享樂的結果。
就拿現在的時局來說,就算是拉起一隻隊伍打到東京都是一馬平川,不會出現任何的阻擋,誰知道,一個小娃娃領著幾百人就把他們幾十年的基業毀於一旦。
做了一輩子強盜,早就想著會有這麼一天,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一生。
曾經的老哥們已經在下麵等的夠久的了,今天他也要來了。
就要去陪他們了,沒有了要死去的恐懼和悲哀,張開雙手,身體微微傾斜,一陣風吹過,撫摸在臉上,就像小時候母親的手撫在他的臉上是一種感覺。
多想這樣的感覺就定格在這一刻,永遠都不要結束才好。
這就是一個美好的願望,美好的讓人可笑。
“哈哈……”
老卞突然大聲的笑了起來,聲音回蕩在將軍崖上,被風帶向了遠處。
身體開始向下飄去,失去重力的那一刻起,老卞就把自己當成一個死人來看待。
突然腰間一沉,下落的身體猛然就停在了空中,身體蕩回到崖壁上,摔的生疼。
睜開眼睛,看不見底的將軍崖讓人生畏,出了一身的冷汗。
下定決心要死的人,當然不會害怕,但是突然間有死不了了,那麼死亡的恐懼又會重新襲來。
人的通病而已。
自己在慢慢的上升,沒多久,就回到了地麵之上。
地麵上燈火通明,剛才還站在廣場上的女眷已經全部走了,隻剩下那個年輕人和他的手下。
那個年輕人就坐在大疤劉經常坐的那把椅子上悠閑的喝著茶,火把的光亮照在他的臉上,有一絲玩味的感覺。
他的身邊有一個年輕人,看上去比那少年人還要小上幾歲,手裏攥著繩子的尾端,自己身上纏著的繩子就是出自他的手。
明明就要死了,這個年輕人為什麼要救他,雙手沾滿鮮血,就算今天跳崖不死,也逃不過官府的審判。
橫豎都是一死,還不如自己跳崖來的爽快。
恐懼,是的一陣恐懼來襲,充斥到了他的全身,讓他有些不寒而栗。
身體慢慢的被拉到了少年人的腳下,他眉宇間漏出來的稚嫩,在他看來,是那麼的可怕,這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少年人所能達到的氣場。
事實上就是這樣,越是嬉笑在臉上的人,越是讓人害怕。
老卞的心裏活動增多,這就是為什麼他看見所有美好的事情都會變得那麼可怕。
“你已經死了,以後就跟著我吧。”
那少年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把玩著手裏的茶杯,微笑著說道。
爬在地上的老卞,本來心如死灰,猛然聽到少年人這麼說,一骨碌爬起來,就拜倒在少年人的腳下,說道:“卞宏願意效犬馬之勞。”
周圍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不知所以,抬頭看去,眾人的眼睛裏沒有了方才的敵意,有的隻是暖暖的情誼。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這個少年人還不滿二十歲就有那麼多人為他效死的原因吧?
“站起來吧,我們子午營不興這個。”
旁邊一個滿臉麻子的大漢抱著一把仆刀說道。
老卞趕緊爬起來,一臉尷尬的笑著。
他原本就是一個盜匪,現在進入軍營,不知道規矩,見過別人家的軍隊都是這個樣子的,所以就照貓畫虎的表忠心。
誰知道人家還不吃這一套。
那麻子臉扔過來一個酒壺,看著遠去的將主說道:“以後跟著我混就行,將主看上了你,那就是你的福氣,我們這次勢必是要把整個石棚山的強盜一舉覆滅才會罷休,明天老牛山那邊你要好好表現才行。
跪在地上表忠心根本就沒有一點用,你沒看見將主說完話就沒等你表忠心就走了麼?你知道這意為著什麼嗎?”
“意味著什麼?”
老卞不明所以,傻傻的聽王大麻子解釋。
“你傻啊,意味著他把你當自己人,也不願意聽你說大話,將主最不願意聽到的就是死字,你剛才已經犯了忌諱。
將主最願意看見的是,你在戰場上的表現,哪怕你一個字都不說,順順當當的拿下老牛山,把這裏的財富挖出來就好,其他的都是屁話。”
老卞一個勁的點頭,一副受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