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熙還想問些什麼,掌櫃的把門一關,悄聲說道:“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一百文錢換來一個言盡於此,想起來都有些肉疼。
剛準備轉身離開,前方不遠處於一陣騷動,路人紛紛讓開在路邊,生怕被騎在馬上拿著狼牙棒的凶神惡煞一棒子敲碎腦子。
那人身寬體胖,屁股下麵的馬似乎承重能力不行,走道晃晃悠悠的。
身後有三輛馬車,兩輛蒙著簾子,一輛是敞開的,敞開的馬車上坐著一些女眷,都頗有姿色,圍坐在一起,顯得很害怕。
期中有一個老頭,白發垂肩,神態自若,閉著眼睛在想什麼事情。
路過吳熙身邊的時候猛的睜開眼睛,嚇得吳熙渾身一哆嗦。
全隊轉入龍門客棧,然後大門緊閉,不知道裏麵是什麼情況。
“大哥,這個老頭有病吧?”牛眼娃直接的反應就是這樣,不怪他。
“今夜注定不平靜,我們還是連夜出城的比較好,要不然就到縣衙湊合一晚上得了,驛站肯定是有的,隻不過現在肯定也已經住滿了,難得的發財機會,驛丞也不傻。
縣令大人人很好,相州人,政和年間舉人,上任三年,除了被盜匪欺淩之外,托老天的福,還算是風調雨順。
看樣子這真的是一個好縣令,整個縣衙除了一個班頭和兩名衙役之外,其他的全部下差回家了。
所以吳熙很幸運的可以在縣衙裏麵借宿一宿。
縣令看見吳熙腰間的官帶,趕忙施禮,又不好意思問其官職,就要叫班頭準備飯食。
吳熙拒絕了,本來就已經叨擾,再讓人家破費,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於是拿出誥命讓縣令大人過目之後,就吩咐下人們借用縣令後堂的鍋灶開始做飯,並且邀請縣令一塊就食。
縣令也不客氣,很隨和,坐下來拿出了一點酒,算是略盡薄酒。
“縣令大人,為何城裏麵氣氛詭異,亂糟糟的,你們也不去管,很多人似乎都拿著武器,不像是好人。”
吳熙心裏有疑問,自然要問出來,要不然今天晚上他是不要想睡覺了。
“虞候有所不知,年前嗣武城發生了山民暴亂,商戶被一搶而空,縣令大人和主簿大人先後殉職,都頭浴血奮戰得保城池不失,然後調兵把山民又趕回了山裏。
從此山民們不入銀州城管轄範圍,全部南下了,於是就造成了現在這種局麵,我這個縣令當的很窩囊。
賊人來的時候,隻能隱匿行蹤,要不然整個縣衙是要遭殃的。
衙役本來很多,都在戰鬥中犧牲了,附近的相鄰聽說強盜凶悍,不願意再做官差,所以縣衙顯得很凋零。”
聽了縣令的敘述,吳熙不知道為他感到難過,還是要為他感到悲哀。
管不了和不想管就是兩回事,縣令說的可憐,其實就是一個窩囊廢,軟弱的骨頭被鬼頭刀架在脖子上立馬就跪地求饒了。
飯吃的沒了滋味,索性就不吃了。
縣令見以後有些生氣,也不敢吃了,端著自己的酒一杯一杯的喝著。
看著蝴蝶牛眼娃吃的香甜,不忍心打擾他們的食欲,站起來給二人添了飯,背著手走了出去。
陽周已經很危險了,再這樣下去,會徹底的變成強盜的天堂,嗣武城本來也要經曆一劫,被吳熙耍了點小聰明就分崩離析了。
陽周的情況複雜,吳熙不認為自己有這個本事。
牛眼娃凶狠,但是沒腦子,容易被人利用,蝴蝶看不出有什麼本事,就是一個女人而已,算不得數,身邊的奴仆都是好人家的娃子,折在這裏,對不起人家的父母。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要趟這趟渾水的好,可笑自己剛才還在心裏怒罵縣令的膽小軟弱,現在自己竟然也和他走在了一條道上。
“不要怪我軟弱,我也是迫不得已,強盜抓了我的妻兒老小,我是被逼的。”
縣令大人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緒,端著酒壺蹲在角落裏哭的像個月子裏的孩子。
唉,我吳某人欠大宋的,注定要還,那麼就從今夜開始吧。
叫過了兩個機靈的仆人,附耳幾句之後,就讓縣令大人去召集捕快連夜返回。
大戰就要爆發,那麼就讓它爆發的猛烈些吧。
“捕快們回來之後,就去召集膽子大一點的鄉親,給他們減免一些賦稅,自然會有很多人響應,我現在去睡覺,不要打擾,睜開眼睛就要殺人,如果你看不下去,可以閉著眼睛給你的妻兒祈禱。”
話說的很囂張,轉身就被縣衙的門欄給絆倒來了一個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