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這才注意到父親身後還有一個小姑娘,一身雪白的紗衣,披著父親的黑色金線滾邊披風,因為太長了,隻能用手提著下擺,高眉深目,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棕色的大眼睛,皮膚很白皙,在披風大大的黑帽子下顯得有些蒼白,在配上飽滿的紅唇,有種妖冶的美。
正是初到李府的雲霽,怯怯的看著綺羅,在目光交接的一刹那,仿佛被綺羅的明眸灼傷一般飛快的低下頭。綺羅見雲霽被自己嚇到的樣子,七分歉意,三分好奇的從父親肩頭滑下,輕輕拉住雲霽的手,柔聲問道:“我叫綺羅,你是誰呀?我沒有嚇到你吧?”沒想到雲霽個子嬌小,力氣卻是出奇的大,觸電般的猛的甩開綺羅的手,綺羅一時沒站穩,一個趔趔險些跌倒。
李夫人也發現了回廊上的異樣,優雅自亭中走來,待看到雲霽時,不禁一愣,向李渾問道:“相公,這是誰家的孩子呀?怎的生了一副胡人相貌?”李渾示意她先去前麵涼亭等候,饒是李夫人滿腹疑惑也隻得待會再問。李渾話音未落又拉過綺羅說道:“阿羅,這是雲霽,以後就是咱們家三妹了,你是姐姐,要好好照顧妹妹,凡是都要讓著妹妹,記住了嗎!”“嗯!”綺羅聽話的點點頭,不顧雲霽小小的抗拒,拉過她的手向不遠處的牡丹花叢一蹦一跳的跑去。
李渾笑看著兩個孩子小蝴蝶似地跑遠,這才向清風亭踱去,李夫人早已叫仆人將琴案移至一側,在亭中擺上小幾,座椅,沏上一壺上好的明前西湖龍井,靜靜等著李渾,淡雅沁遠的茶香在亭中蔓延開來。
李渾坐下後便目不轉睛的看著置於一旁幾案上的鳴鳳琴,陷入無盡的回憶漩渦中,見李渾半天不開口,李夫人饒是極有耐心的一個人也忍不住問道:“夫君,那孩子,到底是哪家的?怎看著有幾分麵熟?”李渾似乎沉溺於回憶之中無法自拔,以至於對李夫人的話一時間置若罔聞,。“夫君?”李夫人試探性的又叫了一聲,李渾這才回過神來,卻並未言語,而是緩緩起身踱至琴案前,修長的左手輕輕抬起,似是情人的愛撫般溫柔拂過翠羽色的琴弦,撥出一道似是亙古傳來的琴音,悠長纏綿,似是月下鏡台,舞笑美人繁華落盡後一聲無聲的歎息,這才開口道:“夫人,可還記得昔日大殿上《流水》一曲?”李夫人微笑點頭答道:“自然記得。”忽想到那日大殿之上,一身緋色官服,神采俊朗的李渾,不禁微有些羞赧,臉上也染上一團紅暈,李渾又道:“夫人那日絕代風華,渾至今仍是曆曆在目。”“隻是,”李渾突然話鋒一轉,“夫人可還記得那無暇美玉贈無暇美人的突厥三王子嗎?”
李夫人聽李渾提起舊事,不覺有些尷尬,昔日宇文家小姐一曲古琴讓當時在場的王公貴族傾心不已,突厥三王子一向鍾情溫婉有才華的女子,又一向性格爽朗,當即請旨賜婚,求娶宇文氏為側王妃,而那時宇文氏已仰慕李渾多時,頓時愣住不知所措,宇文大人見女兒麵露難色,心下已是了然,愛女心切的他當即裝病暈倒,宇文氏趁機以陪父親診治為名告退,賜婚之事遂就此再議。
第二日,宇文氏便托心腹紅袖給三王子帶去親筆信一封,以婉拒並說明原委,三王子也並非糊塗之人,大殿上那場鬧劇他已是明白一二,他當即解下隨身攜帶的和田玉漓紋佩,叫隨從送予宇文小姐,並帶話:“本王絕不強求小姐,謹以此無暇美玉曾無暇美人,在突厥,見此玉如見本王,小姐若是退還,便是把本王小瞧了去。”宇文小姐無奈之下隻得收好,也並未對李渾隱瞞過此事。
李夫人不禁嗔道:“昔年一別,已是陌路,夫君又何必提起?”見李夫人似有些誤會,李渾忙上前輕拍著她的手背安撫道:“渾別無它意,夫人莫要多想,”略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坦白告訴夫人也無妨,那孩子乃是三王子遺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