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杜衡、月麟香、蘇合、烏沉香、白腦香搭配甘鬆香、伽南香……等等數十種香料調製出一種複合型香精,各種香味混雜在一起,考驗的就是調香師的嗅覺靈敏度。香料配比上細微的差異,都會致使最終呈現的香味天差地別。
這些工序是顧晚從前做慣了的,卻從沒有一次如這次般小心謹慎,生怕出一點差池。
她做這些工作時完全沒有想過要背著人,因為便是有人將這些原料和工序原封不動學了去,她也有自信別人調製不出與她一樣的香味來。
配製完成,以指尖拈起一些,置於鼻端聞了聞。顧晚鬆了口氣,想來自己從前的手藝還未完全撂下。又從懷裏取出昨夜配製好的冰麝粉,以做定香之用。
所謂冰麝,其實就是一種由冰片和麝香按照一定比例調製成的複合香料。製作工藝並不複雜,卻有提神醒腦、安神避穢的藥用價值,且氣味清透,不會覆蓋其他香料原有的味道,還能延緩香味散發,使其更持久,實在是定香的好選擇。
不一會兒,作坊裏散出滿室異香。似花非花,似麝非麝。奇就奇在香味時刻變幻,竟似數百種香氣縈繞。
眾人一時怔住了,呐呐說不出話來。
顧晚既露了這一手,連老陳頭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了細微的波動。半晌,歎了口氣道:“不愧是顧老太爺的子孫。”他話裏的意思,顯然是將顧晚的手藝歸功於顧老太爺的獨門秘方上。
這也是實情,顧晚便不再解釋,將膏霜和香粉混合配製好,便算大功告成。
剩下的諸如漂洗、沉澱、過濾、去除雜質等提煉工序,和木模壓製、晾曬等輔助工作,都交由馮貴和六福去做。他們兩人手藝純熟,並沒什麼好操心的。要完全製成,還得等個幾日,也急不來。
顧晚將鋪子裏一應瑣事料理妥當,想起一條街上開著店,還沒空去裴晏卿的草廬跟他打聲招呼,總是不禮貌。便打算走一趟,順便瞧瞧他怎麼樣了…
這樣想著,與老陳頭招呼一聲,出門拐去天香齋買了些桃花酥,又見路邊小攤上有位老婆婆在賣臘梅。那花已被仔細料理過,剪去了多餘的花枝,又以紅繩捆成一束束的,紅一簇、白一簇,顏色既好看,香氣又清鬱。她心裏一陣喜歡,便朝那老婆婆問價。
“小公子眼瞧著是個憐香惜玉的。您瞧我這花,大半都是花苞。買回家,隻以清水養活,能開六七日呢!送心上人是再好不過的…”那婆婆道。
“……”
顧晚麵上微紅,頓時不想買了。
那婆婆極有眼力勁,見她如此,連忙改口道:“這梅花一束隻要兩文錢,小公子擺在自己臥室也好看的,還能熏熏屋子!”
顧晚沒法,隻能數了兩枚銅板給她。
一手拿著花,一手提著糕點,站在草廬的大門前。非年非節,顧晚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傻兮兮的,頓覺囧囧然。隻見草廬門前依舊熙熙攘攘,天氣初冷,來此看病的人可是不少。
她朝裏麵一番張望,卻沒瞧見裴小石,正要出聲問詢,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你找我們家少爺?”裴小石從馬車的車轅上跳下來,叉著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