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看了他一眼,抿著唇不說話。
胡老板麵色一凜,這顧家即將要跟謝家結親的消息,他是早知道的。可恨昏了頭,竟一時沒想到這上頭去。不由探究問道:“謝家確是城中最大的香料供貨商,既然顧老板與謝家是親家,咋不問他們去買香料,卻來光顧我這小鋪子。”
馮貴接過他的話頭道:“咱們東家是老實人,不肯平白無故占人便宜。親戚裏道的,若真上門去取,那謝家怎會收東家銀錢?”
“原來是這樣。”胡老板點點頭,實則心裏在腹誹顧晚傻,有便宜居然不肯占。旁人想占還占不到呢。
這樣一想,方才的那點子疑慮就拋到了九霄雲外。但這些貨他確實不想要了,一來難以轉手,二來味道不好。為了存放這些異域香料,他還得專門騰一間封閉的庫房出來,免得把其他貴重脂粉熏染壞了。
思索再三,咬咬牙道:“顧老板是個實誠人,胡某交定了你這朋友。這樣,既然你急著要這批貨,老哥哥有負囑托,實在對不住你。咱們生意人誠信為本,這貨還是給你,銀錢方麵,就算了吧。就當老哥哥給你的見麵禮了…”
劉春一臉驚詫莫名,自己東家向來是個吝嗇的主,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分花,往日裏對鋪子裏的夥計也是多有克扣,如今竟然肯平白無故送顧晚這麼多香料,簡直不可思議!
他哪裏知道,這不過是胡老板以退為進的手段。非親非故的,都是生意場上打滾的人,人家怎麼好意思白拿他東西?若他真拿了,那往後在這條街上的口碑可就不好說了。
果然,顧晚沉吟半晌,勉為其難道:“既然都送過來了,便收著吧。隻是在商言商,這些東西也是胡老板真金白銀買來的,我怎好白拿?”
胡老板暗中提著心,聽他這麼說,頓時鬆了口氣。這時也不敢要高價了,隻將本錢拿回來便謝天謝地。因而給的價格很公道,三大袋香料,他隻要了二十兩銀子,便全賣給了顧晚。
馮貴急得在一旁直跺腳,顧晚主意很定,堅持讓他去櫃上再取十兩銀子,連同昨日付的十兩銀子一道,正好二十兩。如此,就算錢貨兩清了。
胡老板瞧見馮貴如此,愈發感覺自己占了大便宜。當下拿著銀子,帶著手下,高高興興地走了。
六福聽鋪子裏的夥計小滿說胡老板已離開,他怕顧晚年輕,被人白白坑了一把,也顧不得手裏的活計,連忙就帶著老陳頭一道上前院來。
隻見廂房裏早已人去茶涼,隻留顧晚和馮貴一道,彎腰挑揀著麻袋裏的香料,他大大“哎…”了一聲,埋怨道:“少東家年輕臉皮薄,不知道那胡有財的人品!他可是整條文昌街出了名的吝嗇鬼,往日裏隻有他占人便宜,哪兒有人從他手裏討到到好的?東家找誰不好,非找他!鋪子裏本就銀錢不湊手,你要買香料,也該跟咱們商量著辦。你要信不過我六福,總該問問老陳師傅。他在這行三十年了,一雙火眼金睛,哪個能從他眼皮子底下囫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