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早將這些事調查得一清二楚,也已有了初步的應對法子。她怕顧玹在病中還為自己操心,忙俏皮道:“這有什麼?他們再難纏,我也不怕!有哥哥這個狗頭軍師在,我但凡有應付不了的,隻管跑回家尋你救命不就成了?”
顧玹雖麵色凝重,聽她這樣說,不由也開了笑臉,寵溺又無奈道:“你呀……”他邊說,邊從枕頭下摸出一方白帕子包的物事來,又衝顧晚招手:“你來。”
顧晚湊過去一看,原來是那隻惹禍的鐲子,不由很是奇怪。
顧玹輕輕摩挲著那金鐲,道:“一直沒告訴你,這是娘親留下的最後一件遺物,原是她的嫁妝。家裏人一直以為娘親下葬時一道帶走了,其實是她彌留時,將這鐲子給了她的奶嬤嬤,老人家又輾轉交到我的手上。本想作為你的及笄之禮…如今你既要持家做生意,手頭沒有周轉的銀子哪兒成?便拿去當鋪當了吧,好歹換幾個錢來。”
顧晚第一回知道這事,不免有些驚詫,腦海中疑影一閃而過,問道:“娘親的陪嫁鐲子怎的跟二嬸手上那隻一模一樣?”
顧玹淡淡道:“這幾日我也在尋思此事,不過那日二嬸的樣子你也看到了,聽她的意思,她手上那個鐲子是當年娘親給她的。”顧氏軟弱老實,自顧老太爺去世後,薛天賜便懶得敷衍她。她為了留住丈夫的心,難免對他周圍的親戚朋友多加籠絡。
顧晚想想確實如此,隻怕昨日吳氏乍然見到本是一對的兩個鐲子,以為顧氏的陪葬品現世,必是顧氏的鬼魂顯靈,才嚇成這樣。
兄妹倆一時都有些沉默。可顧晚想著旁的事,她記得今日薛琤與她說的話,吳氏嘴裏念叨的那句“冤有頭債有主…”恐怕還有旁的幹係在裏頭。苦於現如今沒憑沒據,說出來反而徒增顧玹煩擾,於他養病無益,因而隻能按下不提。
顧玹依依不舍地又看了那鐲子一眼,才交到顧晚手中,溫柔笑道:“去吧,早去早回。”
顧晚鄭重向他保證:“哥哥放心,給我一點時間,我定把這鐲子原封不動贖回來。”
“錢財都是身外之物,隻要你好好的,想必娘親在天之靈也可得慰藉。”
顧晚推開房門走出去,見外頭不知何時撒起了雪沫子。她往手心裏嗬了口熱氣,將雙手攏進衣袖裏,跺了跺幾乎凍僵的腳。
門口停著輛馬車,車夫是前幾日送顧晚去春風巷的小個子男人,名叫來旺,今年四十有五。那日替顧晚跑了趟馬,他瞧顧晚給錢爽快,是個利落人,便起了結交的心思,讓她需要用馬車時隻管托人去槐花胡同告知他一聲。
顧晚想著今日第一次去鋪子,不能讓夥計覺得太寒磣,便租了他的馬車代步。
“顧少爺快上車,這天寒地凍的,可別凍著了。”來旺見她出門,忙從車轅上跳下來,拿了墊腳的凳子給她踩。
顧晚上了車,朝他道聲謝,來旺將馬鞭在空中劃了一個圈,“啪…”一聲落在馬背上,馬車穩穩朝文昌街駛去。
耳聽得人聲鼎沸,馬車方停住,顧晚從車上跳下來,便見薛記香粉鋪前門簾半卷,竟是個閉門謝客的光景。她心知有異,抬腳往裏麵走。
“哎呦,少東家可來了,孫某恭候已久!”孫掌櫃見她進門,忙從櫃台後頭迎出來,一雙精明的眸子不動聲色地一番打量,嘴裏道:“正要與少東家說,孫某家裏年邁的老母病了,我得跟東家告個假,回鄉下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