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之內沒了往日的溫馨,申怡坐在榻上低頭不語,周圍的侍女們也都是默不作聲。古時的女人最不幸的遭遇莫過於中年喪夫,老來喪子。喪夫之後若是有個兒子還可以有個盼頭,隻要咬牙把兒女撫養成人也就有了依靠。怕就怕夫君半道走了兒子也沒了,這種慘況在古時候如果落在一個女人的頭上,那平常的女子怕是早就自尋短見了。申怡不是普通女子,她不用擔心衣食,但這種痛苦和絕望卻比挨餓受凍還折磨人。
黃皓上前輕聲說到:“君夫人,公子鈹和百裏詢來了。”
申怡跟個木頭人似的坐在那一動沒動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贏鈹見此情景不禁問黃皓:“怎麼回事?”
黃皓:“一直就是這樣,每天起來梳洗完畢就坐在這,一直到日落西山。”
百裏詢:“可曾照常用餐?”
黃皓:“前些日子隻是吃些湯湯水水的,最近好些了,能吃麵食了,就是不說話也不理人。”
贏鈹跪在申怡麵前輕輕呼喚著:“嬸母,我是鈹兒,您看看我。”
申怡微合的雙眼慢慢睜開,那雙眼睛裏沒有任何光彩,贏鈹明明就在眼前可申怡卻似乎是在尋找這說話的人。
贏鈹:“嬸母,我是鈹兒,是鈹兒呀。”
申怡:“來兒你回來了?看看你這一身的土,快去換衣衫不然你父君又該斥責你了。”
“嬸母,我是鈹兒,是贏鈹不是贏來。”
“哦,你說你跟你鈹哥哥去玩了。好,鈹兒懂得照顧弟弟是個好孩子,就是不愛說話,總喜歡舞刀弄槍的,你還小不要跟著鈹兒去騎馬。”
贏鈹明白了,申怡說的是他和贏來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贏來三四歲,贏鈹已經八九歲了。每次贏鈹去練習騎射搏鬥的時候,贏來總是跟在他身後用小手拽著贏鈹的腰帶跟著一起去。那時候贏鈹心裏沒那麼多想法,對贏來也很是照顧,所以贏來每天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就是“鈹哥哥起來沒,我要跟他一起練習武藝”。
那時候兄弟倆之間的感情非常好,贏鈹雖然自己也是孩子但絕對很有大哥哥的樣子。如今贏鈹看著沉浸在回憶中的申怡,心中痛如刀攪。贏鈹以為自己已經是鐵石心腸了,但事實告訴他,他在昧著良心做事的時候心也會痛也會怕,這種讓贏鈹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贏鈹:“娘親,我是來兒我回來了。”
申怡的眼中突然冒出光彩,她雙手按在贏鈹肩上上下打量一番之後,申怡的雙手慢慢收回,她眼中的光彩逐漸黯淡下去。
“你不是來兒,你是贏鈹。”
百裏詢和黃皓對視一眼無奈的搖搖頭,看在在申怡麵前不能提贏來,隻要一提他就會立刻明白過來。
贏鈹:“嬸母,從今以後鈹兒就是你的來兒,您今後就是大秦的太夫人,就是我的娘親。我要像侍奉生母那樣孝敬您,百年之後鈹兒給您披麻戴孝!”
申怡看著眼前贏鈹,雙眼一片清明。
“贏鈹,贏來是不是回不來了?”
“這,我正在多方尋找。”
“贏鈹,你實話告訴我,贏來究竟是怎麼死的?”
“嬸母,小來是中了翟虹的埋伏力戰而死。”
“他真的死了嗎?”
“這,真的!”
“贏鈹,你叔父和來兒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嬸母想聽你說實話。”
贏鈹:“嬸母,叔父和小來的死真的跟我沒關係,都是翟虹那個妖女作祟。嬸母,鈹兒很想立刻就率領大軍討伐犬戎,用翟桓和翟虹的人頭祭奠叔父和小來。可是如今鈹兒麵臨一個很大的難處,王上逼著我答應把岐豐之地獻給他否則就不準我監國,可這些條件鈹兒都是不能答應的。張固多方周旋也沒能阻止王上,王上馬上就要到汧邑來。嘴上說是當麵問問我想怎樣,實際上他是領著諸侯軍隊來威逼鈹兒就範。鈹兒實在沒辦法了,所以”
申怡:“所以你才來找我想讓我認你做兒子,如此一來既可以堵了王上的嘴,又可以斷絕諸侯覬覦之心,對嗎?”
贏鈹:“娘親說的極是,不管怎麼說這是我們大秦自己的事情,用不著別人來指手畫腳。娘親,現在大秦的命運,贏鈹的命運就在您手中,您也不願意看到大秦就此四分五裂,或者被奪爵除國吧。娘親,您就依了鈹兒吧。”
百裏詢跪倒在地說到:“請君夫人三思,贏鈹所說發自肺腑也是為大秦考慮。鈹兄早年喪母,自大庶長故去之後孤身一人形單影隻。如今世子眼看是凶多吉少了,而王上和諸侯也借此機會逼迫大秦就範。君夫人,您收了贏鈹為子於情於理都是合適的,更重要的是對大秦功德無量啊。君上為了大秦立國嘔心瀝血多年,如今更是戰死沙場,我們辛苦的來的一切怎能拱手讓給他人!請君夫人三思,答應了贏鈹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