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在河畔潮濕窪地內,搭起了一座座小窩棚,這些窩棚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頭。在窩棚的外麵,很多衣衫襤褸麵有菜色的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在空地上晃悠,有的甚至就站在泥水裏。當這些人看到蒙義他們這一隊人馬靠近,很多人快速的鑽進窩棚,隻剩下一些老人站在那裏。這些老人形如枯骨,雙眼中充滿絕望的目光,那一雙雙滿是死氣的眼神,讓蒙義一行人感到頭皮發麻。周圍的空氣中充滿腐朽怪異的味道,若不是親眼所見,蒙義很難相信在國都附近竟有這樣好似人間地獄一樣的場景存在。
越往前走景象越是淒慘,蒙義竟然還看到在路邊堆著一卷卷裹著草席的死屍,這些死屍沿著道路倆側延伸出去,單看起來似乎不多,但是這條路沒有盡頭,那些屍體也似乎是沒有盡頭一樣。
蒙義勒住馬來到路邊向窪地裏看去,隻見那數不清的窩棚旁邊也能看到屍體。這些屍體男女老幼都有,就那麼放在那裏,有的甚至就泡在汙水裏。這些屍體還不如道路兩邊的的那些屍體,那些屍體好歹還有塊草席裹著,而這些屍體啥也沒有,就那樣擺在那。蒙義甚至看到一些活著的人,正在從屍體上扒衣服。所謂良心喪於困地,那些還活著的要不是被逼急了應該也不會幹這樣的事。
蒙義:“這都是些什麼人,沒人管嗎!”
姬仇:“太慘了,王都周圍怎會有如此淒慘的景象!”
姬掘突:“找個人問問,那來了一輛車。喂,你站住,本世子有話問你。”
這是一輛靠人拖動的板車,拉車的是個四十餘歲的漢子,他一臉麻木的表情、眼神空洞猶如活死人一般。聽到姬掘突叫他,那漢子抬起頭來看著姬掘突,姬掘突瞬間愣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姬仇和蒙義連忙上前一看,險些吐了出來。原來那趕車的漢子的鼻子和兩隻耳朵被割掉,許是因為沒得到及時醫治,那傷口已經潰爛腥臭的膿水不時從傷口裏流出。
蒙義忍住惡心問到:“這位大哥,你這是怎麼弄的?”
男人看看蒙義哥仨,毫無神采的眼神逐漸亮了起來,隨後那雙眼逐漸爬滿血絲,此時這個漢子跟剛才不一樣了,剛才他想活死人,現在他更像一個惡鬼。
蒙義後退一步手按劍柄,姬掘突和姬仇也是這樣的動作。
“三位公子不要見怪,我兒子不會說話。”
從漢子身後傳來微弱的聲音,這漢子轉身看著板車,蒙義哥仨的眼神跟了過去,隻見板車上躺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這老人年紀不小了,頭頂的頭發都快掉光了,他這個年紀本應該是在家中頤養天年享受兒孫繞膝的美滿生活的時候,但如今他卻骨瘦如柴,躺在板車上一動不動。若不是他還在喘氣,若不是他剛才說話,蒙義還以為他就是一具死屍。
蒙義慢慢來到板車邊問:“老人家,你們是哪裏人,為什麼這裏有這麼多死人?”
老人喘了口氣說:“這些人都是王都附近三十裏內村中的鄉親。大王一聲令下,將我們從家中趕了出來,說是要征集土地擺什麼告天大陣。我們世世代代居住在這裏,我們的祖先都埋在這裏。如今家沒了田地沒了,趕我們走的官吏也沒說讓我們去哪,今後靠什麼過活。他們把我們趕到這裏就不管了。說什麼自生自滅,聽天由命,但就是不讓我們回家。趕我們出來的時候,家裏的糧食,財帛衣物家畜都沒讓拿,說是留給諸侯軍隊充作軍資。我兒上前跟他們理論,卻被他們割掉雙耳、鼻子和舌頭。我這兒子算是廢了,要知道他年輕時可是十裏八村有名的俊小夥哇~~~~~”
蒙義看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的老人繼續問:“那您這是要去哪呀?”
老人說:“兒子廢了,兒媳被官府的人搶跑了,孫子孫女和老伴餓死了。我也快不行了,反正也要死了我想死的離家近點兒。”
蒙義實在問不下去了,還用問嘛這就足夠了,眼前的一切和老人的幾句話就把事情說得很清楚了。那漢子拉起板車繼續向前走,他就那麼直愣愣的往前走,不躲不避,幾位國君和眾多軍士不由自主的給他和板車上的老人讓開道路。板車上的老人費力的抬起枯骨一樣手臂向著呂購拱手。
“裏正王三拜見齊公。”
呂購驚訝的問:“您認識寡人?你是裏正?”
“十五年前齊公朝覲先王路過我村,因戰馬受驚誤入良田踩壞秧苗,齊公當時就命人將我招來,按十倍價錢給了賠償。王三和那田主深受感動,執意請齊公到村中喝酒。那時的日子真好,家家有餘糧頓頓有肉吃。那一次齊公喝醉了還拉著老漢的手唱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