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沿河邊的柳樹下方正異常詭異地放著副棺材,棺材猩紅如血染,棺蓋上此時正坐著個人。他手裏拿著跟纖細的魚竿,正釣著魚…
猩紅的色彩,陰森的氣息。
無不表明著棺材與人的獨特性。
--古梵。
古梵在這裏已經坐了很久,可他始終都沒能釣上來一尾魚,因為由他身上所散發的血腥戾氣,早已將河裏的魚嚇沒了影子。
然而,他就這麼一直坐著。
自從方寸山重傷敗北被監考官員接到四方台後,他每日辰起都會拿著釣竿坐在這裏。沒人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也沒人敢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與其時他是在釣魚,倒不如他更像實在等待著什麼。即便今日這個特殊的日子,他家中長輩已經入京拜山真武,他也不為所動。
有人來了。
遠遠避開的魚群,嘩啦一下遊散了。
“喳…”
馮書文領著隨從,花費了許多時間方才從遠處走近。由隨從手裏接過雨傘,揮揮手將人喚退,然後他獨自漫步走到柳樹下。
淡淡的影子映著青草沒多少色彩,潺潺的流水隻有千篇一律的音符,幾乎靜止的微風已無力將柳枝拂動,可它仍是那般弱不經風。
很久之前,馮書文就摸過古梵的底。
若情非得已,他真不想和這個人接觸…
“你是古梵?”
馮書文走近河邊,首先就是不鹹不淡地問出四字。古梵沒有理會,甚至連眼睫毛都沒有顫動絲毫,仿佛聽不到也感覺不到自己身後有人。
馮書文打著傘再走前兩步,站到古梵身側,再古板道:“我叫馮書文,乃當朝禮部侍郎員。”
“……”
古梵依舊沒有搭理,顯得很無禮。
但馮書文卻不覺得古梵無禮,因為他的那不苟言笑的老臉上根本沒有多少情緒起伏。
等待片刻後,他又繼續平聲道:“本官受皇命,負責調查壽山伏屍案。由於此案要犯乃蓄謀已久,且案發時又有人刻意以陣法毀屍滅跡,銷毀了絕大部分關鍵線索,故導致案情進展荊棘叢叢。
本官自受命之日起便不敢有怠,曾帶著本部同僚先深入壽山後奔赴壽春、蓉城等地,收集來若幹疑似與本案有關之物證與信息。其中,大量疑點皆直指西域某種巫術。
本官回京述職的路上便聽聞你乃出自西蜀巫山高徒,恰好也在京都,所以特意登門拜訪,想與你討教些許學問。不知可否賜教?”
古梵的目光靜而冷凜。
除了倒影著河水的滔滔不絕以外,便無其他起伏。或許是料到古梵不會對自己這番贅述有所反應,馮書文這回僅僅隻是將話頓了頓,然後左手撐傘,右手伸出懷裏摸出一本冊子。
熟練地將冊子翻過幾頁,掃過幾眼,像確認了什麼。
馮書文又繼續往下道:“雖然,罡怒陽在一夜間將伏屍地完全焚毀成沙漠,表麵上的痕跡隻能憑借書冊記載和形勢演算出大概,但我們在壽山腹地的焦土深處裏依舊找到了些許植物根莖殘渣。
我命人將這些根莖收集起來,分門別類再逐一劃分,使用不同的土壤,運用不同的方法,分別種植於不同的區域。
經半月左右的悉心栽培,種植在鞏江北邊陰潮沼地裏的根莖最先萌芽,植物種類分別有榼藤子、黑血藤、斷血流、土鱉蟲、腐屍草、鬼箭羽、惡露芯、陰棘、槐花、槐木等十六類。其中,斷血流、土鱉蟲、腐屍草、鬼箭羽和槐木、陰棘是西域趕屍匠調配不腐屍藥的專屬藥材。為避免疏忽遺漏,我們又從壽山腹地找來更多根莖,全數栽種在鞏江附近濕氣最重的陰潮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