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柳岩算到了他的策略和謀旨,但的失誤卻足以使柳岩功虧一簣。因為,柳岩的話全被這人聽到了,那他必然就會有所防備。不止防備柳岩,而且還要防備著李元芳。而李元芳也並非輸家,因為經柳岩提醒,他看到了暗藏在自己身旁的致命威脅。
所以,歸根到底,柳岩才是今日最大的輸家。
輸就輸在他的貪得無厭自作聰明上。倘若他不那麼貪婪,能按部就班把公文呈遞金鑾,那龍堂和黃家都必然損傷慘重。柳岩,遲早也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我贈你一策以定心如何?”
內廂房話來,李元芳把碗裏剩下酒水喝罷,道一字:“。”
廂房裏的人續道:“國考現已接近尾聲,我料定李建成必當敗於夏尋之手。這是你的機會,在李建成落敗之後,你就以你的名義,將龍堂所有內幕及賬目連同賒貸杠杆之術,全數原封不動地稟報你父皇。倘若他問起你我之事,你亦無需隱瞞,如實相告即可。”
“……”
李元芳聞言,頓時大驚失色,險些就沒把酒碗脫手掉落地上。
他可怎也想不到啊,裏頭的人居然會出這般話來,這一點都不像是商人所為,更像是位烈士。
“這是為何?如果我把龍堂的內幕轉交給父皇,你們黃家必當遭滅頂之災。”
內廂房的聲音幾乎沒有空隙地,緊接著道出:“你不必多慮,陛下若要滅我滿門,隻需頒一道聖旨,何須忍讓至今?我黃家行事向來光明磊落,三百年來皆不成有過大過錯,縱使散股亦首先向著大唐朝,甚至不惜將家業全數奉上,忠心日月可見。我相信以陛下之英明,定能理解我黃家的良苦用心。”
“但…”
李元芳覺的謀智很有限,他根本揣測不到內廂房裏的人的心緒意圖。
不可思議之際,竟一時無言以對…
難道,真的如他所,為證清白甘願拱手相贈黃家無盡家業?
李元芳不敢相信,但此時卻不得不相信。
因為內廂房裏的人不會拿這事情開玩笑。
所以,李元芳免不得就開始有些擔心了。
倘若真按廂房裏的人所而為,將諸事稟報金鑾,李元芳雖能自保,但大唐朝廷必然就會有所行動,甚至會從龍堂手裏接過所有借貸業務,成為朝廷所有。沒了那白紙黑字的票據,失去了黃家的資源,李元芳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但這…這不太好吧?”
“此策可保你萬全,而我黃家也不會有所損失,兩全其美,何來不好?”
“可是…可是…”李元芳猶猶豫豫,像有什麼話不好出口。
內廂房裏的人顯然知道李元芳所憂慮,直接接過話來,道:“可是,你的帝位就成鏡花水月了對吧?”
“額…”
李元芳臉色略顯尷尬,不做回答。
“嗬嗬。”
內廂房裏的人緊接著莫名一笑:“柳岩的沒錯呀。”
李元芳問:“怎沒錯?”
“你是貴人,能幫我們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但你並非是必要的。黃家沒有你的幫忙,也能找到其他人代替著。十四皇子就是個很好的選擇,我想他也不會拒絕。倘若你想安身,現在退出就是你最好的選擇,我黃家還能送你一份功勞。”頓了頓,話者再緩道:“待日後,你就安心做你的七皇爺吧。”
話,很平淡。
但尖銳的話鋒卻像一把利劍,狠狠地刺入了李元芳最薄弱的心房,疼得他的臉頰一陣抽搐不止。他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因為大唐皇室近兩百年來的曆史間,從來沒有一位皇爺可以善終的。遠在嶽陽苟且偷生十數年的李常安,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優柔寡斷的心性,終在這一劍的逼迫下定落了方向。
“我聽你安排,但柳岩的事情你得幫我平。”
“此人詭詐貪婪,絕留不得。”
“……”
暴雨瘋狂地下著,昏暗的視野似不存在邊緣。明亮的閃電像銀蛇般不斷穿梭在烏雲裏,一次次將地照耀得明亮煞白。轟隆隆的雷聲震耳欲聾,似雷神怒吼清洗著人間的一切肮髒與罪惡。狂風咆哮,野蠻地將玄武湖掀起怒海波濤,岸上柳枝飛拽撕扯,屋簷瓦片危危欲翻。
一輛馬車領著數百官兵在迷蒙大雨中逐漸遠離湖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