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退反進往前一步,他站到柏淩雲手指三寸前。目光如炬,死死盯著前人,蔑視般冷冷道:“柏淩雲呀柏淩雲,你太自以為是了。我方青丘雖怕死,但我不怕你。我雖是降兵,但我攜大禮而來。此處雖皇族帥帳,但大軍統帥並非你柏淩雲。要殺要剮,是真是假,二位公子皆有定斷,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著,方青丘沉沉掃眼四周將士,聲色更重三分,續道:“我誠意來降,你處處與我為難,蠻不講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本不想與你多言,奈何你卻糾纏不休。這倒讓我想起夏尋臨行前對我的一句話了。”
“他什麼?”一位將軍問來。
方青丘轉眼看向話者,蔑聲緩道:“他,李建成生性多疑,剛經此大敗必心有餘悸,今夜絕不敢遣兵攻來。讓我將稻草布滿魚木寨以作埋伏,便可安枕無憂。當時我聽得這話還不知道他是哪裏來的信心,敢如此無忌妄言。現在我算是明白了。”話著,方青丘再轉眼冷視去柏淩雲,逐字緩道:“原來,生性多疑的不是龍公子。而是你柏淩雲在此作妖!妖言惑眾!”
“……”
話誅心,妙不可言。
方青丘話剛罷,滿堂帥將盡皺眉頭。
往日諸事相繼湧上心頭…
方青丘似乎得不錯。柏淩雲作為軍中參謀,他確實始終都在左右著那位太子的心思。連日來他獻策不知多少,雖皆為良策,皆有進功,但無一例外皆屬畏畏縮縮,敢攻而不敢取的迂回之策。如此用兵風格,早已使得拿貫大刀殺敵的將領們對他嗤之以鼻。若非皇族憑策連連挫敗魚木寨,他早就被人罵得狗血淋頭了。而今方青丘再次提及此番事情,並把夏尋的話轉手傳來,使一式隔山打牛,當即就讓眾人對柏淩雲的辭更加抗拒。
“這話不會是你的。”柏淩雲沉沉道。
方青丘蔑笑:“難道又是夏尋教我的麼?”
“必然如此。”
“那此話目的是什麼?”
“引我軍攻伐魚木寨。”
“這麼,今夜你們是不打算攻寨了?”
“必然不攻。”柏淩雲狠道。
方青丘笑色更甚:“若是如此,我又何須來?”
“額…”
柏淩雲,當即一愣。
他恍然發現自己進套了…
看著眼下的滿臉淡然的方青丘,柏淩雲仿佛產生了幻覺。此方青丘不再是方青丘,而是夏尋。
他仿佛看到夏尋就站在自己麵前,無忌蔑笑著。他有十足把握,肯定方青丘所言絕對出自於夏尋的謀劃。因為這一對段話根本就是一把鋒利無比謀劍,劍鋒所指不是別人,就是他柏淩雲。劍出陰狠,刁鑽至極,數劍之下攜此間眾將士壓抑多時的反感,以及兩軍對壘的禁臠,直接刺入柏淩雲的心扉!
陰狠毒辣卻光明正大,施謀如此,可謂無縫。
雖不曾真正交手,但在這場隔空對弈之中,柏淩雲已然深深感受到那襲青衫布局手段之可怕。謀事先謀人,謀人先謀心,隨手遣派一人前來偽降,上兩段話,便摧枯拉朽般將柏淩雲在皇族軍中的威信,狠狠打壓至塵埃。
飄眼四看,但見在座將士的神色已盡顯鄙夷。
柏淩雲心如覆雪,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再任何避戰的話語,都已然是無謂。更甚至會讓帳中將士對他反感,愈發深重。細思恐極已不能分,不如不。柏淩雲當機立斷就轉去話鋒,冷看著方青丘,咬字狠道:“方青丘,你什麼都不需要。想讓我相信你是真降可以,你隻需要做一件事便足以證明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