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屍人的故事(上)(3 / 3)

為了不讓事態再一步惡化,漁頭選擇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用拳頭解決問題。

憑借著一身硬功夫,他赤手空拳,三兩下子就把所有嚷嚷得厲害的硬岔子,打趴在地。一把開山大砍刀剁在堂前,直逼得所有人都不敢再有半句怨言。但漁頭自曉,武力僅是解決問題的一種方式而非方法,拳頭不能幫他徹底擺脫困局,如果不能從根源找出病因,船上依舊會有人死去。

所以,漁頭便喚來了郎中,要求他當即對廚子的屍體進行剖腹,以查明其死因。郎中嘛,起初很猶豫,畢竟人死為大,好歹給人家廚子留條全屍不是?但漁頭並不買他的帳,明晃晃的大砍刀就架在郎中的脖根子上,擺出兩條道來,一是他給郎中開瓢,二是郎中給廚子開膛。無奈之下,郎中是被逼得沒法子,硬起頭皮拿起刀便生生剖開廚子的肚皮,在血淋淋的皮肉下一刀子一刀子地切開每一塊內髒…

而不出所料,在接下來的屍檢中,郎中也確實從在廚子胃裏找到了些東西。

那是一片還未完全消化的楓葉殘渣,葉渣子很,混在飯菜裏很難被察覺,葉瓣呈深紫色,顯然是食用前就浸泡過某種毒液所致。而那種毒液,八九不離十,應該就是郎中先前所的豚魚毒了。有了這個答案,漁頭心裏大概也就有眉目了,他沒再去深究凶手到底是誰,其目的何在,而是當即命郎中把現有的銀針全部拿出來,分發給眾人。並且嚴令所有人在飯食飲水之前,必須要以銀針探查再三,若遇銀針變色則立馬上報,若銀針無礙則方可食用。此外,他還要求全體杖手自即日起,晝夜輪值,加速行進,務必要在半月之內登陸最近的港口碼頭。

非常時刻,非常手段,漁頭的法子確屬上乘。

雖然風格保守,但至少保證了漁船之上不會再有人被毒害。至於凶手,待上岸以後,花些銀子報官便是了。”

著,夏尋緩了緩,把語氣壓得深沉許多。像故事即將有什麼轉折發生…

“隻不過,若從事後看去,漁頭這般卻是多餘。因為,魚已經上鉤,下毒的人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即便漁頭不這麼做,其實日後也不會再有人因豚毒而暴斃。”

“……”

故事峰回路轉,講得很深。

墨閑聽得很入神,冷冷的劍眸泛有隱光。並且隨著夏尋的話氣下沉,他仿佛跟隨著故事的發展,推進至即將到來的*。

陰冷的海水如此間潮霧,打濕了漁船。無盡的浪濤如深淵裏的鍾聲,更讓人忐忑。烏雲密布,寒風淩冽,吹起的船帆鼓成一片雪白的喪布,一點點地把漁船推入黑暗無邊。孤獨的漁頭,在船頭凝望滄海…

深沉且淡然的嗓音,在黑暗的帷幕下,細細響起…

“漁船把忐忑強行偽裝成平靜,帶著人又航行了七日。這七日,按爺爺的話,就是上蒼對他們最後的憐憫。倘若他們能在這七日之內找出隱藏在背後的真相,或許就能為接下來的災難,爭取一線生機。

可以,他們沒有…

忐忑淹沒太多理智。

第八日,大副的頭七。

海上傳,在這夜裏,枉死之人將會回到他死去的地方,帶走他能帶走的遺憾,以化解身上怨氣。否則,怨氣太重,亡魂得不到超度就會沉淪陰海,成為無主之魄,被永生永世捆鎖在深淵歸虛之中,不得輪回。

那一日,吹的是東南風,氣有些微涼,日頭一直躲在烏雲後不敢露麵。

早早的,漁頭就在甲板上用船木搭起來了一座祭台,擺好元寶蠟燭紙錢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味兒,那的漁頭很是反常,悶悶不樂的樣子,似心中有結而不能自解。別人找他話也不搭理,一整日什麼事情都沒幹,淨架著把大砍刀捧著個酒壇子,獨自坐在船頭憑欄上,麵朝大海,倒吹冷風,喝了一日悶酒。

一直喝到那晚上,亥時…

夜晚,東南風轉成了西南風,太陽換成了毛月,氣隨之變得格外陰冷。大副的生辰死時是亥時三刻,所以在亥時之前,郎中就幫大副整理了一番遺容,遂把屍首抬到船頭祭台前,用紅布遮掩起來。亥時初,船上的人陸續聚集到船頭,由火手主持祭禮,誦讀祭詞。亥時一刻,祭詞誦罷,火手以雞血洗手,掀開蓋在大副頭上的紅布,生者逐一上前為死者上香添油,並贈去陪葬之物。亥時三刻,禮罷。火手再次以雞血洗手,把紅布重新蓋回到大副頭上,準備送亡者下船…

而災難,就降臨在這一刻。

大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