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蓮子白粥(1 / 2)

“咯咯!”

清風垂露朝陽,斜映繁華嶽陽。

初陽高照,嶽陽之夏,與眾不同。

比西域清涼,比北域暖和,比東域潤澤,比以上三域日照的時間更充裕,宜潤孕沃土,養花草魚米。

所以,自入夏半月以來,問山上的花草植被便開始了不可抑製的瘋長勢頭。

首先發難的是漫山野竹,攜動漫山野花野草化作洪水猛獸,憑著日長數寸的旺盛生命力,在短短數日間,便鯨吞了半數山道。幸好問閣中的理事長老有經驗,入夏之前就安排了許多儒生弟子前去各處山口,打理清減。即便如此,奈何問山實在太大,往往這頭橫生的植被還未清理幹淨,那頭的剛清理的便又開始長出新芽來,人力有限,遠不能全數壓製住花草橫生繭長的腳步。直到近些時日,由山腳開始,綠植已經連山成片,整座問大山幾乎都被綠植所遮蔽,再難看見日。西麵的登山道更甚,上下一路爬滿藤蔓,讓人寸步難行不,就連山頂的竹屋也生生被掩埋在了一片綠油油的藤蘭當中,完全沒有了原來的模樣。

“咯咯!”

“……”

彩蝶飛舞於花叢,晶瑩的晨露凝成珍珠,掛在屋簷,倒影深幽。幾隻被雞啼所吸引而來的雀,停在竹樓犄角,不時發出兩聲“吆喝”。

越過藤蘭,入竹屋,至地堂。

剛洗不久的麻衣長袍被人晾曬在麻繩上,隨風輕輕搖擺著身姿。

一隻羽翼斑斕的大公雞,雄赳赳,氣昂昂,囂張地站在井石階上。昂首挺胸,怒目撇眼,藐視著自己胸肋陰影之下,那隻比棗子大不了多少的青鳥兒。血盆大口張開成剪刀,不時發出“咆哮低吼”,似在威脅著什麼。

青鳥兒則和大公雞截然不同。

雖勢不如人,但綠豆般的眼珠子靜如止水,木楞且毫無波瀾。收攏著翅膀,爪子上綁著一卷紙,靜呆呆地站在大公雞的陰影裏頭。愣愣的,冷冷地,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是完全無視頭頂之上隨時都能一刀子剪下來的血盤大口與呱噪。

“莎…”

老人家,今日起得很早。

比之往日,足足提前了將近半刻時長。

起床洗刷一番後,便在大半刻前來到了地堂,晾曬好了衣裳。像青鳥無視大公雞一般,老人家對這隻青鳥,同樣是視若無睹。自顧自地,虛握虎爪成拳,弓腰俯身前傾,抬腿邁步緩落,迎著依稀晨光擺起了晨練的拳架子。

其實,怪不得老人家氣。

畢竟,今日確實是青鳥兒有錯在先。

錯就錯在,它比往日早來了半刻。由於它早來半刻,就導致了凶殘的大公雞,比之往日早鳴了半刻。大公雞早鳴半刻,也就導致了問山腰晨練的鍾聲,提前了半刻。山頂老人家的清夢,早醒了半刻。而貼心的芍藥姑娘,也不得不在半刻前,在第一聲雞鳴之後,便從睡夢中醒來。急急忙忙地跑到後院廚堂,燒開灶火,熬稀飯,洗蓮子,剪筍,忙活了起來。

半刻不多,看似可有可無,卻真不少,能不著痕跡間擾亂許多事情。

比如芍藥在廚堂把稀飯熬成稀粥,井邊上的老人家也就洗好了睡袍麻衣,拉開了晨練的拳架子。時間不多不少,被姑娘的心思算計得剛剛好。待過半刻,老人家的拳架子擺至尾聲,芍藥姑娘的蓮子白玉羹也就熬好了。

出鍋盛碗,拉起一道熱氣騰騰的白尾巴兒,端出廚堂。

至地堂…

“咯咯咯。”

碎步輕輕踩,雄雞見來人呱噪。

行近的芍藥很心,並沒有打攪老人家的清靜。和往常一樣,素手微抬,心翼翼地把蓮子白玉羹輕放在井邊上,讓它伴清風自然乘涼。順手又將呱噪的大公雞給抱落到地上,還不忘從端來的果盤子裏,取過些備好的鮮美幹果,擺在雄雞的麵前,牢牢堵住它那呱噪的尖嘴兒。

待幾事做完,芍藥這才閑下來空子。

從青鳥兒的爪子上,輕解下信箋,攤開細看去。

信紙不大,攤開後也不過一指長寬,一目足以盡閱,卻不能盡數細閱。隻因,信紙上的字兒,耐人尋味且太多又太,密密麻麻擠一團,就像一窩子螞蟻被兜在一張紙上。讓人看之一眼眼花繚亂,還沒往細看便頭暈目眩。很難想象,寫這封書信的少年郎,到底是怎麼把文字寫成細沙,又怎麼把數千粒細沙規規整整地濃縮在一片紙上的。如斯丹青造詣,可不是尋常的書法大家可以有的…

“莎…”

細看過書信,隨意折於掌心。

在看信的過程中,芍藥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多少情緒上的變化。如果非要有,那就隻能,在她把信閱至末尾時,漂亮的眼眸子曾不著痕跡地向老人所在方位,偏去了一絲,僅此而已。

然,知子莫若父。縱使芍藥的心思再細膩,又怎瞞得過老人家的玲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