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神棍會飛(1 / 2)

皎月西偏,烏雲盡散。

故弄玄虛,驚人以夢。

就好比那南北的氣候。

北方無風不起浪,南方無風三尺浪。北方有雲不一定有雨,南方有雲必定收衫。

斷涯溝那朵黑不溜秋的雲兒,便是如此。

自遮蔽皎月至隨風飄走,除了讓氣變得格外陰沉以外,它連一點濕潤都沒有留下。溝子裏的那陣風還是那陣風,月還是那顆月,百裏荒草依舊淒切,唯有人兒與馬兒變…

百裏荒原,荒草沒蹄,細細莎莎。

原本要橫跨荒原的兩匹白馬兒,此時隻剩孤零零的一匹,輕踩著草兒,繼續慢悠悠地走著。而車上的人,此時也隻剩下四位。和尚依舊提著燈籠,心事重重地呆愣著坐在馬車前頭。老和尚還是老樣子,合十盤坐,真像座木雕。胖和尚心眼兒大,凡事都能當作耳邊風,此時他已經打著呼嚕,沉沉睡去。車尾巴上,就獨剩個憂憂慮慮的夏侯,叼著根隨手摘起的草兒,看著西邊的彎月,發著呆兒。

和墨閑不同,墨閑性子靜,凡事三思而後行。

夏侯性子衝,跟他爹一樣,凡事能動手便絕對不會去動嘴。但這並不就代表夏侯傻或魯莽,反而在不能動手時,他腦袋瓜裏的智商,往往能超出平常許多。就好比現在…

夏尋與墨閑禦白馬隨神棍離去,平日裏的智囊都不在身旁,夏侯就仿佛缺了一顆腦袋似的,心中空蕩蕩的,許許多多的疑問就隻能靠自個逐一琢磨。特別是,神棍對他的那番話,他琢磨得就更深了。因為,那是從來沒有人對他過的,他爹沒有,夏尋沒有,村裏那位村長也沒有。雖然,至今夏侯也沒明白神棍話中所以然,也不明白自己三歲時被紋下的圖騰有何深意。但冥冥之中,他似乎可以感覺到,在那片以蒼生為子,地為盤的棋局中,夏尋不隻是唯一的伏子,他夏侯很可能也是其中一枚…

而且伏得很深,很深。

“呸!”

想不通,懶得再想。

唾棄掉嘴裏草兒,手枕後腦,直接倒頭睡去。

凡是都有輕重先後,對於夏侯現在而言,其實最重要的事情並不是把所有事情想通,畢竟日後夏尋歸來,一切問題或許都能迎刃而解沒。現在對他來最重要的是接下來的日子他該怎麼熬。因為,神棍臨走前,留下了一句讓他幾乎崩潰的話:

“你們繼續上路吧,我等此去,少則二十日多則一月,月後你們在京都南郊七十裏外的鎮彙合方可,誤不了事。”

這話很平常,但可怕之處就在於,這便意味著,在接下來的日子,夏侯可是要與車上這一呆一啞一傻三和尚,獨自相處整整一月。這叫他那不羈的性子,怎受得了那叫“行善積德”的無聊時光嘛?想想這三和尚的日常行徑都叫人可怕,真恨不得立馬就把剩下的白馬搶來,自個就飛去京都咯。當然咯,這裏前提是,夏侯得先有放倒車上三和尚的本事…

否則呀,哪裏涼快,便到哪裏睡去吧。

北夜,寒。

風高,雲清。

九星辰密布,西南貪狼隱有北靠勢頭,東南破軍與西南七殺以紫薇左桓為界,相互持衡。以陳鉤、參宿為首的左樞、上宰、下宰等無數輔星相隔河遙遙相望,如神兵將嚴密布防。

浩瀚星海,波瀾壯闊。

一片玄機暗藏,三千大道多難窺盡其妙。唯獨兩道,尚可勉強循跡推演…

一道改命之風水,一道卜之八卦。

風水者,善觀地大勢,演氣象萬千,常借墓葬玄機助人以生死福祿。八卦者,善察諸星辰,循眾生軌跡,常借麵相、星相、地相等為人驅災避禍。兩者同為算根,卻不同算理,難有高低之分。但無論是八卦又或是風水,兩者在算理之道上,卻皆有一門至高深的學問…

便是,算機。

此算,與其他算理截然不同。

不管是算地勢、算麵相、算氣象等等,其算皆為世間定數,皆有跡可循。隻要在風水、八卦之道上潛修些年頭,誰都能模模糊糊出個大概來。而算機則不然,象繁瑣,星相數億萬計,變幻無窮,常與風雲雷動,星星相連,環環相扣,錯綜複雜。隻要一扣錯算,即刻全盤盡毀。底間不知曾有多少苦修風水八卦的算師,傾盡一生心血也不過堪堪摸及算門檻,看得懂九星辰之初像,此名“觀象”。至於更深一層次的,化數,演理,循機,那便是終其一生也難悟得其真理。

以至於,往日打出算師旗號江湖行走者,無論自己有多少能耐,都不敢輕易以機為算。因為,隻要你敢這麼一,懂行的人十有八九就便能把給你戳穿,順手再給上你一頓狠狠的胖揍。

所以呀,這些行走江湖的算師,平日裏打出的旗號上,最多也就寫“一字千金”““驅災避禍”“算姻緣福祿”等等,幫人看看麵相、選幾處福祉陰宅什麼的也就罷了,絕不會告訴別人你數星象如何,就更不會在旗號上寫道“機”二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