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高跟鞋的落地聲在空曠的地下停車場響起,每一步,每一聲,都仿佛敲在人的心尖上,令人心驚。
出了地下停車場,陽光刺目,喻落心眯起雙眼抬頭,太陽灼熱的光直直的射了過來,喻落心不由得抬起左手來遮擋來勢洶洶的光芒。瘦弱的身形在散發著迷人的金黃色澤的陽光投影下,顯得單薄,卻異常堅強。
右臂抖了抖,夾緊公文包,喻落心快步走進法院。
法庭上,剪著短發身著黑色小西裝的冷麵幹練女人在眾人的注視下走上律師席。一聲簡單的“抱歉,來遲了”點醒了眾人的目光。淡漠地拿出黑色公文包裏裝著的文件,開始快速瀏覽。隨著大法官一聲淩厲卻又不失冷靜的“開庭”落下,無論是聽眾席還是原被告雙方的人都是一淩,皆認真起來。
趁著被告方辯答的時候,喻落心開始快速整理腦中思路,以便一會可以快速做出反應。她心裏明白,盡管出車禍的是她們這方,但這並不代表她們有理,畢竟真正視規矩於無物的是原告人。可是她卻還是接了這件案子,她心如明鏡—她隻是為了自己的心罷了,為了讓自己的心好受一點。
狠狠地歎了口氣,她閉了閉眼,拋開剛剛的一切胡思亂想—因為輪到她辯答了。盡管早已知道結果會如何,但她不能放棄,她得為她的工作負責。
讓大腦飛速運轉,她冷靜地張嘴道:“各位好,我是原告方的律師,接下來的案件,原告方這邊將全權由我負責。”喻落心清了清嗓子,“下麵,我謹代表我的委托人—原告程女士的訴訟請求做如下解釋…”
走出法院,太陽依舊火熱,金燦燦的陽光讓喻落心不由得再次眯緊了雙眼。她的心情有些沉悶,因為今天這件案子,讓她又想起了很久以前一些沉痛的記憶。但不得不說,她的心裏反而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她走向停車場,身後遠遠地傳來同行隱隱約約囂張的譏笑聲,以及來自她的委托人憤怒的謾罵。什麼“去死吧,賤人……”“連這點事都辦不好……”“那個混蛋就是想白拿我的錢……”之類的聲音。
喻落心一邊走一邊聽著這些惡意中傷她的話,反而勾起嘴角笑了出來。她忽然想起,早在七年前她剛剛進入社會時的樣子。那個時候,她根本不會默默地忍受別人的辱罵。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會像匹惡狼一樣,凶狠地跟那個敢冷言冷語對她說話的人大打出手。
可是,那已經是七年前了。嘴角勾起苦笑的弧度,這麼多年了,她早已經磨去了棱角,變得學會更加圓潤的處事了。現在,這種不痛不癢的行為根本不能在她心底激起任何波瀾。
坐上駕駛座,很有些年代的轎車隨著喻落心的動作微微地上下搖晃,發出沉悶的“咯吱……咯吱……”聲。這輛原本屬於爸爸的車是她對他唯一的紀念了。它就像一個家,一個為她這樣孑然一身的人而存在的家。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原本那些出現在她生命裏的光,那些原本真正走進她心裏的人……
喻落心將公文包隨手甩到副駕駛座上,深吸一口氣,雙手緊緊地抓著方向盤,用力到骨節泛白。她將頭靠在握著方向盤的手上。良久,在這空曠寂靜的空間裏,她附和著安靜著。
不知道時間流逝了多少,喻落心終於抬起她低垂著的頭顱。亮麗的棕色短發毛毛地貼在她的頭上和頰旁,像一隻鬥敗了的凶狼,焉焉達達,無精打采。她的神情依舊淡然,像一尊完美的雕像,讓人完全想象不出她的臉上一旦有了表情,會是什麼樣子。
可是,沒人知道她的世界經曆過什麼。那種隱身在內心深處的情感,仿佛一陣急流,源源不斷地向她湧來,意圖將她溺斃。喻落心忽然伸手從旁邊的抽屜裏抽出一本小小的、粉紅色的日記本。日記本的封麵磨損的很嚴重,似乎經常被拿出來撫摸,可見主人對它的喜愛。喻落心如對待一件價值連城的藝術品般,小心翼翼地翻開第一頁。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致十年後的喻落心――十六歲的你”。
她靜靜地摸了摸這幾個不算工整的字,黝黑的眼睛中似乎有無數複雜而深刻的情感湧動著。然後隻見她輕車熟路地翻開其中一頁,粉紅色的紙上寫著:“對於一個獨立的人,隻有苦難和悲痛才能造就更加高貴的靈魂。――親愛的外婆”
喻落心撫摸著這短短兩行字,它們灼得她眼睛生疼。在不自知時,一行清淚順著她僵硬的臉頰滾落,仿佛落在心尖;心底翻騰著的記憶和另外一種刺痛心靈的感覺一波又一波地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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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心藏在心底的秘密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