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帶著第一次高考徹底失敗的打擊,她和她一小箱的行李來到那個淡定的小城高中。手裏拿著姐姐送她的mp3,裏麵裝著王菲清幽而莫測的聲音。流年輕啟。從十六歲開始喜歡上大他十歲的男人,十七歲開始抽煙,十八歲高考失敗並且寫稿子。她不像外表看上去一樣僅僅是繁華美麗,因為她有著常人難以想像的固執。她就是要去那個遙遠的北方城市,她就是要把自己和他聯係在一起。為此她甚至自作主張毅然選擇了這所以教學嚴謹出名的高中複讀。她常常想,張愛玲說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長滿了虱子。她覺得她的袍子也迷失在了美人魚的海底世界?——看得到的時候總是被童話隔離。
姐姐讓她牢記,什麼事情都要靠自己。這似乎在任何時候都是正確的。
朝六晚十的嚴格作息,擠擠挨挨的課桌和教室,以及隻有簡單飯菜的食堂,沒有人能夠幫她克服這些物質障礙。還好,痛苦用來抵償思念。還好,那裏的人常帶著小地方特有的淳樸,那裏的教室走廊可以看到遠處無邊的青山。。如果不是在無意中發現有一雙不一樣的目光時常關注自己的話,她會覺得這裏幾乎是完美的屏蔽地。那雙眼鏡的主人叫戚裏。是個坐在後排喜歡穿藍色外套的有些精致而別樣的男孩,他似乎是這個學習氛圍濃厚的教室裏唯一不安定的分子。王菲的歌響徹耳畔: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
聽到別人說戚裏是這裏的壞孩子,小學開始打架,初中開始戀愛,幾乎不學習。當然了,他還有一個可以為他擺平任何事情的老爸。她覺得很不自在,仿佛命運老在捉弄自己。
那是一個月考結束的周末,好不容易得來的清閑,她去了郵局給他寄那些寫了一個星期的信?-----內容依舊雲淡風輕,情愫了了。回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太陽已經懶懶的溜下了山去。同學們都回家了,平時熙攘的小路此時變得異常清靜。她走著走著就聽見一串可疑的腳步聲,回過頭時發現有一群小混混一樣的人跟著她。
同學,這大夜深的一個人可不‘安全’那!他們說安全的時候故意停頓了一下,傻子也知道他們是什麼居心!
我這裏隻有四百塊了,幾位高興就拿去花吧。她隻是個弱女子,卻依舊要如素來一般強掩心事。
嗬嗬,這麼簡單就想打發我們?!t中的學生吧,長的還真是不錯,走啊陪大哥們去玩玩吧?
你們幹什麼,她是我的女人,給我滾遠點!
路燈暗地很該死,可依舊不妨礙她認出戚裏特別的輪廓。他很體貼的站到她麵前。背著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依舊感到壓抑的氣氛和緊張的情緒。
於是他們都很“懂事”地走開了。雖然沒有動手但是看的出來對這些人是用不著戚裏這樣的角色出手了。她才發現當很爛俗的東西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果然還是有一些讓人感動的。人要天塌地陷果然還是不那麼容易的吧。
對不起我來的有點晚了,那幾個人沒把你怎麼樣吧?戚裏依舊很禮貌地問她。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對她說話,他發現的她的溫度沒有以前注意到的那樣冷。心中竊喜。
你不是一直跟著我的嗎,怎麼會晚呢?他的確喜歡沒事就跟著她。她發現自己麵對那雙好看的眼睛臉會燙燙的。
那你現在覺得我不是跟蹤了吧?他露出一抹壞笑,並自然地走近她,從她手裏輕鬆地拿過她買的大包小包。她不好決絕,於是他們並肩走在了一起——在一個危險過後似乎有些曖mei的夜晚。
怎麼,幾何作業把你做傻了,都不說話?不過你數學成績就是咱班最好了。嘿嘿,借我抄抄?
戚裏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甚至有一種小孩的簡單,清風帶過他身上整潔的味道,讓她產生一股恍惚的錯覺。仿佛剛才趕走流氓的無比深沉的人已經從眼前蒸發了。讓她心裏兀的就升騰出一股特別的感動,或許也可以叫做依戀。
卷子明天做好就給你。她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他。
風繼續不緊不慢的吹,兩個人之間尷尬的沉默。
突然,他停住腳步,將手搭住她瘦弱的肩膀。
你有喜歡的男生吧?告訴我那個人是什麼樣子?他看她,好像很自信地便說出了這句話。似乎最後一句不是問句,而是命令。
對不起,我現在隻想考上自己想上的大學,其它的事情沒有想過。出於戒備,她不想說出自己的過去。月亮在那一刻似乎異常的透亮,她想她的一切在他眼裏多少有些應該無從隱藏吧。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一刻和戚裏的距離一下子又變得落寞,也許是戚裏身上那股執著的氣息讓她有一些不敢相信。
還騙我,我都看見了,你每個周日都到郵局寄信。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要不是很喜歡的人誰還寫信啊?
你別亂猜了,還是顧好你自己吧。不知道怎麼地,她就說出了這句連她自己也覺得比較有味的話。正中他下懷。
他狡黠一笑,那好啊!如果不讓我亂猜的話,就讓你就做我女朋友吧!
他知道,這樣的笑容,這樣的溫暖接近,換做其它女生一定是無法拒絕。但對於一直將自己隔離出外界的她,他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