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立刻響起示警的銅鑼聲,在黑夜裏顯得格外地刺耳。守衛大散關的是楊玄感手下的大將趙懷義,他治軍甚嚴,守關的一萬人也算是楊玄感部下有數的精兵。聽到示警聲,士兵們反應迅速,從營帳中衝了出來,一邊忙碌地穿著衣甲一邊衝向城頭。很快,城頭上就布滿了各執刀槍弓箭的士兵。
城外的那隊人馬越來越近,可以看出來那些人衣衫破爛、狼狽不堪,卻不像是來攻打關城的。而且北邊是扶風郡境內,應該屬於楊玄感的地盤。這支從他們後方出現的軍隊是敵人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但趙懷義卻不敢掉以輕心,仍然下令道:“放箭!”
城上亂箭如雨,那隊人馬遭受突如其來的打擊,紛紛後退。因為距離較遠,中箭者並不多,偶有一兩個人中箭也傷勢不重。但城下這幫人卻不幹了,立時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的話都有。
趙懷義在城上大喝道:“你們是什麼人,派你們的主將上前答話!”
城下隊伍中一陣騷亂,一員將領策馬而出,大聲說道:“某乃岐山縣尉桂海。李淵趁著長安空虛,大舉來犯,一路打到扶風來了。某等守城不住,隻得前來投奔將軍,還望將軍接納。”
岐山縣在扶風郡的東北方向,趙懷義沒有去過,也不認識什麼桂海。但看城下這隊兵馬,人數不足兩千,絕對大多數人也沒有盔甲,隻穿著各式布衣、綢衣,就連桂海也隻披了件破袍子。如果他真是岐山縣尉,肯定也沒有守城就倉促逃跑了。但是,如果按這個桂海說的話,恐怕長安已經被李淵打下來了。
趙懷義心頭一斂。楊玄感在武關集結軍馬,準備出關攻打蕭銑,奪取糧草。這件事趙懷義是知道的,他也準備必要時予以協助。這就是說,長安城也確實空虛,李淵趁虛而入也是有可能的。如果長安被李淵攻占,楊玄感肯定要全力反撲,反撲就必須有人馬,到時候肯定也會調動大散關的駐軍。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城外這些潰兵雖然狼狽,但好歹也是兩千人馬。或許讓他們攻城不行,但守城應該綽綽有餘了。
想到這裏,趙懷義便有些猶豫,向左右問道:“你們看,本帥要不要放他們進來?”
一名校尉不假思索地說道:“既是自己兄弟,放他進來又何妨。”
又一名校尉拱手說道:“將軍,深夜難明敵我,還是小心為上!”
剛才那名校尉哈哈笑道:“你也太小心了。你看他們,連盔甲都沒有,而且不過兩千人。就算放他們進關,他們還能掀起什麼大浪不成?”
趙懷義想了想,覺得這名校尉說得有理,他一萬人還能怕了這兩千人不成?於是揮了揮手,說道:“開門!”
關門大開,關外的那隊人馬蜂擁而入,許多人嘴中還嚷嚷道:“總算開門了,要是老子在外麵被洛陽軍趕上,那豈不是白死了!”
趙懷義聽了頓時鬆了一口氣,吩咐道:“埋鍋造飯,先讓他們吃頓飽飯再說。”
說完,趙懷義轉身下城,並不去接見那名縣尉。任誰被半夜吵醒,心情都不會好受,他還要趕著去補個回籠覺。
就在這時,關內卻鬧了起來,好像是這群潰兵和關中的守軍發生了什麼爭執。趙懷義皺了皺眉頭,說道:“這幫家夥真是目無軍紀,難怪會有此敗。去幾個人看看,有不從命令者,斬!”
話音剛落,一個黑乎乎的物體直奔他飛了過來。趙懷義慌忙一閃,順手抄住那物體,便聞一股血腥氣味撲鼻而來,手中也是粘乎乎的。借著火把的亮光一看,那分明是一顆首級,他手中紅的白的,不用猜也知道是什麼了。趙懷義大吃一驚:“不好!中計了!”
他不喊這一聲還好,這一喊,城頭上的守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頓時大亂起來。那幫“潰兵”卻異常驍勇,雖然隻有兩千人,卻分成幾隊,殺向關中各處,當者披靡,趙懷義部下守軍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趙懷義急得跳腳大叫:“不要亂!不要亂!”
這時,就見一個人直撲到他麵前來,寒光閃處,一口雪亮的鋼刀砍向他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