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樊家和文家一樣,都是軍戶。軍戶的日子比普通百姓稍好一些,卻也屬於社會的底層,遇到災荒年景,一樣食不裹腹。小時候每到夏天,樊梨花就會撿些蟬蛻去藥鋪換錢,和文昊是何等的相似。
想起兒時的情景,樊梨花臉上竟有了淡淡的笑意,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溫柔了一些:“將軍過謙了,我看編得挺好。不知道將軍可肯把這隻鳥籠送給我?”
這麼多天來,樊梨花還是第一次對文昊露出笑臉,文昊雙手將鳥籠呈過去,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了:“這,這本來就是為姑娘準備的,當,當然要送給姑娘了。”
看到文昊局促的模樣,樊梨花心頭一甜,但很快,她臉上的神情又黯然下來,接過鳥籠默不作聲地朝自己的住處走了過去。其實,樊梨花和文昊現在就住在同一個院子裏,這也是劉子秋為了讓他們多接觸而特意安排的。隻是見到樊梨花的臉上重又恢複冰冷,剛剛還滿懷喜悅的文昊不禁有些泄氣,竟忘了追過去。
劉子秋忽然從書房裏走了出來,笑著問道:“文昊,才遇到這麼一點點挫折,就灰心了?”
剛才文昊和樊梨花在書房門口說話的時候,劉子秋一直躲在裏麵偷聽,以他過來人的經驗,這件事已經很有戲了,自然要繼續給文昊打打氣,鼓鼓勁。
“主公,唉。”文昊搖頭歎息。
劉子秋板起臉來說道:“文昊,劉某交代你去攻打一座城池,你屢攻不克,會怎麼樣?”
“啊?”文昊一愣,旋即挺起胸膛說道,“文某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幫主公將城池奪下!”
劉子秋嗬嗬笑道:“這就對了。樊姑娘就是擺在你麵前的一座城池,你有沒有信心攻克她!”
“有!”
“那你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追上去!”
……
日上三竿,王桂枝伸了個懶腰,輕輕倚在榻上,朝窗外望去,忽然便看見湖麵上有個粉紅色的東西隨著波濤上下飄蕩,好像是個人影。王桂枝大吃一驚,連聲喊道:“不好了,又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經過最初幾天的慌亂以後,既沒有人被送去出家,也沒有人被當作禮物賞賜給功臣將士,上林西苑已經逐漸恢複了平靜。但是這種平靜隻是表麵上的,大家的心裏卻越發沒底。不知道什麼人傳出的消息,綺陰院逃走的美人和翠華院逃走的灑掃宮女,都是從水路逃掉的。於是,一些略通水性的女子便動起了心思,也想從水路逃出苑去。
但冰冷的湖水不是誰都可以承受的,這兩天,已經有一位美人和四位宮女淹死在湖中,結果還是有人前赴後繼。
聞訊趕來的太監、宮女手忙腳亂地撐過船去,把那名女子撈上來,卻已氣絕多時。
從衣著看,這次淹死的又是一位美人,隻是還不清楚是哪一院的。不過,和前麵淹死的幾位一樣,這位美人臨死前,手上仍然緊緊攥著一個包袱。包袱沉甸甸的,大概塞滿了金銀細軟。王桂枝暗自搖頭,如果不是貪圖這些錢財,或許她們還真能從水路逃出苑去了。人為財死,的確是一點不假。
楊杲還未滿周歲,坐在大殿上呆不了多長時間便會又哭又鬧,早朝其實已經毫無意義。反正大權現在都被李淵掌握了,李淵索性在宮外另尋了一個議事的地方。朱雀大街上有座豪華的府邸,那裏本是楊家的一處別院,如今已經被朝廷沒收,空著也是空著,李淵便選定了這裏。現在,群臣都聚集在這裏,商量著如何處置西苑中發生的事情。
高士廉沉吟道:“宮女投湖是假,想要逃出苑外是真。如今先帝已殤,新皇尚幼,何不將西苑的美人、宮女盡皆遣散,發放寧家,自然不會再有投湖事件發生。”
裴寂素知李淵心意,捋須笑道:“高大人此言差矣,西苑雖然不是皇宮,但裏麵的美人、宮女也是皇家之人,若是將她們發放寧家,皇家體麵何存?要想讓西苑的宮女和美人們不再投湖,唯有修建水閘,斷了她們的念想。先帝當年頗有先見之明,曾經提出在上林西苑修建幾座水閘,隻是後來因為要同時修建永濟渠和江南運河,工匠人手不足,這才暫緩。如今永濟渠、江南運河皆已暢通,李大人何不複召工匠,修建水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