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鬥毆本是家常便飯,各級軍官都會刻意隱瞞。但大多鬥毆隻限於十幾、二十人,至多也不會超過百人,像這樣數千人參與的大規模群毆,絕無僅有。柳鬱他們控製不住局麵,也隻能向上稟報。
鬥毆的雙方分屬張舒、董衡兩位郎將管轄。董衡和薑彧本來都是宇文敬轄下的校尉,結果董衡升任虎牙郎將,薑彧還是繼續當他的校尉。其實這也沒什麼奇怪的,董衡抱上了宇文家族的大腿,前程自然一片光明。宇文敬臨陣脫逃,還不是高升做了西海郡的太守。
卻聽那個自稱文昊的士兵哈哈笑道:“我知道他們去了哪裏!不過,你要先和我打一場,我才告訴你!”
劉子秋這才認真打量起文昊來,隻見他弱冠年紀,身高在八尺上下,膀大腰圓,棱角分明的臉上雖沾了幾絲血跡,卻掩不住一絲英氣,看他的衣著,似乎是個隊正。年紀輕輕能夠當上隊正,倒也算個少年豪傑,武藝想必確實不差。
隻是劉子秋實在沒功夫和他一較長短,正色說道:“十萬火急,兒戲不得!你們可知道,張大將軍被宇文敬扣押了!”
這則消息如同在平靜的湖麵上投下一顆石子,頓時激起一片波瀾,圍觀的士兵頓時騷動起來。他們大多並非張壽的嫡係部下,甚至都沒有見過張壽。但主將被人扣押的消息,還是給軍心帶來了巨大動蕩。
柳鬱把臉一沉,喝問道:“劉子秋,大將軍不是放了你一個月的假期嗎?你又何從得到的這個消息!”
劉子秋也知道惑亂軍心,其罪非小,但事關重大,卻也顧不得許多,拱手說道:“稟校尉,此事千真萬確!劉某正是得了這個消息,才匆匆趕回來!”
文昊一心想要和劉子秋較個高下,隻因生性好武,其實他人極其聰明,能夠分得出輕重緩急。聽說張壽被宇文敬扣押,文昊也不再堅持和劉子秋比試的事情,想了想說道:“今晨該我當值,正遇見一隊信使,說是傳張大將軍的將令,限郎將以上軍官即刻趕到威定城。如果大將軍真被宇文大人扣押,這其中可就大有蹊蹺了。”
柳鬱身為校尉,竟然不知道營中的將領都已經去了威定城,感到的些不可思議,蹙眉道:“你能確定?”
文昊點了點頭,道:“其中有一個是張大將軍的親兵,我恰巧認識,就隨便問了他幾句,錯不了!”
除了董衡,其他的將軍、郎將,劉子秋都不認識,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姓名。但有一點劉子秋可以肯定,以楊廣多疑猜忌的性格,這些人當中隻怕沒有幾個人是張壽的親信。這些人當中,董衡現在就屬於宇文一係的人,其他人既有屬於楊家這邊的,也有長孫晟、來護兒等人的舊部。楊廣深通馭下之道,軍中派係林立,就不用擔心張壽會有什麼不臣之舉。
如果說楊廣仍然懷疑張壽有什麼不軌企圖,想要把他拿下,又擔心在軍中動手會激起兵變,這才派宇文敬秘密行事,也不無可能。但張壽已經被宇文敬扣押,即使他在軍中還有幾個親信,也不會掀起什麼大浪,就算要宣布新的主將人選,也沒有必要多此一舉,把其他將領都弄到威定城去。
想到這裏,劉子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就說明一個問題,張壽被宇文敬扣押,肯定和楊廣沒關係,難道是宇文敬真想謀反?劉子秋自嘲地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判斷。一個臨陣脫逃的家夥,借他十個膽子,恐怕也不敢揭竿而起。
還有一種可能,宇文敬是在宇文述父子的授意下才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全麵掌控駐紮西海的這支軍隊。自從楊素死後,宇文述便成了楊廣跟前的第一寵臣,宇文家族也漸漸取代了楊家成為大隋最有權勢的家族。要支撐這樣一個大家族往往需要龐大的財力,而西海處於絲綢之路的要道上,掌控這支軍隊就等於掌控了絲綢之路,卻也說得過去。
不過,楊廣曆來對兵權抓得最緊,宇文家族對這支軍隊下手,無疑將觸動楊廣的逆鱗,與造反無異。
宇文化及、宇文智及這對兄弟膽大包天,曆史上就做出了弑君之舉,隻要機緣巧合,他們還真敢造反,但宇文家族現在當家作主的仍然是宇文述。宇文述這人雖然喜歡拍馬逢迎,卻也有些真本事,最重要的是,他對楊廣足夠忠心,卻沒有造反的理由。
處處疑團,劉子秋越想越不得明白,索性咬牙說道:“不行!我要去威定城,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