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景明院主事夫人王桂枝,站在院門外翹首以盼,卻得宮女告知,楊廣進了綺陰院,不覺有些沒情沒緒。既已入了宮,誰不希望能得皇上寵幸,早呈雨露。景明院是十六院之首,王桂枝滿心巴望著楊廣今晚一定先到她這裏,卻不想被謝湘紋一曲襄王夢占了先。

王桂枝失望地返回院內,讓宮女閉了院門,自回房中歇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難以入眠。

忽然,一陣冷風吹來,那扇窗戶不知道何時竟自開了。王桂枝慌忙坐起,正待喊叫,卻覺得脖子上有什麼東西涼颼颼的,一個冰冷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要活命,就別出聲!”

王桂枝雖是酒家之女,卻頗有膽識,她點了點頭,小聲說道:“壯士是要劫財還是劫色?若是劫財,這屋值錢的東西,盡可拿去。若是劫色,小女子有死而已,斷難從命!”

她進宮之時是有宮娥驗過,如果被這賊人破了身,落得個汙穢宮闈的罪名,不僅自己活不成,還會拖累家人,倒不如清清白白死了幹淨。

卻聽那人壓低聲音問道:“你是雲裏西施王桂枝?”

王桂枝在一醉來當壚賣酒,洛陽城中見過她的人成千上萬,這人能夠認識她並不奇怪。王桂枝絲毫沒有驚訝,隻淡淡地說道:“是便怎樣?”

“不怎樣,隻是隨便問問。”那人忽然將頂在她脖子上的東西撤掉,輕聲說道,“你放心,我既不劫財,也不劫色,隻向你打聽一件事情。楊廣在哪裏?”

“你問這個做什麼?”王桂枝警惕起來,猛地轉回頭去,忽然吃驚道,“是你!”

此人正是劉子秋,當日許廷輔在一醉來要將王桂枝帶走的時候,滿堂食客隻有劉子秋出言阻攔,因此王桂枝對他印象深刻。

劉子秋臉上本來蒙著黑巾,但在聞到那股若有若無的桂花香氣以後,他便確定了被自己挾持的女人是王桂枝,於是主動將黑巾扯了下來的。

西苑比皇宮還要大得多,而且楊廣在這裏也不會前呼後擁,要想尋到目標必須有個內應才行,而王桂枝就是他認為最合適的內應。既然要請她做內應,就必須開誠布公,所以劉子秋不想隱瞞自己的身份。

“你想做什麼?”王桂枝忽然臉一紅,說道,“我不能跟你走,我還有家人。”

劉子秋知道她誤會了自己,卻也不便解釋,隻得點了點頭,說道:“好,我不帶你走。我隻想找楊廣說點事,你幫我打聽一下他在哪裏。”

王桂枝緊張起來:“你不會對皇上不利吧。”

“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來過你這裏。”劉子秋忽然沉聲說道,“隻要你幫了這個忙,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雖然劉子秋自認為幫助過王桂枝,但王桂枝顯然對他並不信任,依然遲疑道:“你先說是什麼秘密。”

“好,我告訴你。”劉子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一醉來走水,你爹去了!”

王桂枝臉色一呆,張嘴便要驚呼出聲。劉子秋早有準備,伸出右掌,在她脖子上輕輕一拍,便見她軟軟地倒了下去。

綺陰院的小樓中,謝湘紋帶著一眾美人正在勸說高秀兒。高秀兒隻是雙目緊閉,一言不發。

謝湘紋焦急萬分,卻看到袁紫煙雙眉緊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慌忙說道:“袁美人,你平素與石美人最為交好,今天怎不來勸上一勸。”

袁紫煙卻搖了搖頭,說道:“命中無緣,不可強求。”

謝湘紋大驚道:“前些日子你可不是這樣說的啊。”

袁紫煙歎了口氣,卻不再說話。

小樓東邊有一處水榭,正臨著銀光湖。雖然被高秀兒的刺殺擾了一場盛筵,楊廣依舊興致不減,坐在湖邊靜等謝湘紋她們的消息。

忽見許廷輔匆匆走了進來,匍匐在地,叩首道:“啟奏皇上,奴才已經查明。石慧娘的父親叫石順,在東門開了一間客棧,幾天前忽然將客棧盤出,夫婦二人不知去向。”

楊廣是睚眥必報的性格,從他事隔那麼多年仍然殺掉高熲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可以因為美貌饒過“石慧娘”,卻不會放過她的家人。所以,那邊在派人勸說著“石慧娘”,這邊就已經讓許廷輔去查抄石家了。

聽說石順一家已經逃走,楊廣冷笑道:“傳旨各郡,務必將他們捉拿歸案,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