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兒笑道:“妹妹緣何在此處拜月,連個祭品也沒有。”
袁紫煙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拜月,是在觀星。”
謝湘紋頓時來了興趣,問道:“妹妹可曾看出些什麼?”
“二位姐姐都不是外人,妹妹就明說了吧。”袁紫煙朝著北邊一指,說道,“你們看,那邊一連五星,是為紫薇,其赤色獨大者,便為帝星。今帝星搖動,主天子好遊。然紫薇晦昧失明,恐國祚難永!”
謝湘紋大驚道:“妹妹,這話可不敢亂講!”
高秀兒卻暗自冷笑。
“氣運使然,小妹又豈敢妄言?”袁紫煙正色道,“我等既入禁宮,榮辱皆已係於帝身。二位姐姐必在小妹之前獲皇上臨幸,還望二位姐姐能夠及時提醒皇上修德禳災,或可挽回天心。”
聽了這番話,高秀兒頓時如三九天掉進了冰窟窿,一顆心拔涼拔涼的。她進宮隻是為了報仇,如果這冰清玉潔的身子卻叫那昏君玷汙了,就算死了她也不能瞑目。
謝湘紋卻已經信了,皺眉說道:“隻怕我們人微言輕,皇上聽不進去。”
袁紫煙歎道:“盡人事,聽天命吧。”
高秀兒已經回過神來,忽然心頭一動,連聲問道:“袁家妹妹,你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袁紫煙沉思片刻,說道:“去年中秋我就看出些端倪,猶自不信,今日再看,晦氣更重了。照此下去,也就再撐個十來年功夫吧。”
高秀兒又問道:“既算到此,卻為何不知趨吉避凶?”
袁紫煙慘然一笑,說道:“我命中該有此一段孽緣,在劫難逃,又豈可逆天而為?”
高秀兒本來還抱有一線希望,聽了這番話,頓時心亂如麻,悶悶不樂起來。袁紫煙和謝湘紋隻以為她替大隋國祚擔心,卻也沒有十分在意。
卻說李靖家中這番暢飲,直到將近三更,方才散去。劉子秋了無睡意,站在院子裏眺望夜空,忽見城東方向竄起一片火光,慌忙喚醒李靖。
李靖披衣而起,看了一會,皺眉說道:“那裏好像是東門大街。”
東都城裏宿衛眾多,聞警而起,一時間人聲鼎沸,鬧騰了大半個時辰,終於慢慢平息了下去。
天亮以後,紅拂女從外麵回來,唏噓道:“藥師,兄弟,你們不知道,昨天夜裏是一醉來走了水,連累四鄰也被燒了十幾間。”
李靖忽然想起那日劉子秋的忠告,不由大吃一驚,慌忙問道:“一醉來的掌櫃王小亭如何了?”
“唉,太慘了。”紅拂女搖頭歎息道,“昨天他渾身是火衝出店堂,身上似乎被淋了油,鄰居們撲救不及,最後竟燒成了一塊焦炭,真是令人不忍卒睹。”
劉子秋不禁有些後悔,那天如果不是他強自出頭,許廷輔就不會拿出那五百兩銀子,王小亭也就不會有今日之禍。
李靖安慰道:“賢弟,你已經提醒過了,隻是貪念害人。凡事皆有定數,這也怪不得你。”
過了三日,天色忽然轉陰。劉子秋收拾停當,再次闖宮。有了上次的經驗,劉子秋這次快了許多。時未三更,他已經到了乾陽殿西南角的鼓樓上。樓下,一隊巡哨的宿衛正從此過。按他上次的觀察,下一隊宿衛需要一刻鍾以後方會出現。
等這隊宿衛經過以後,劉子秋迅速從懷中掏出袖珍飛抓,搭在飛簷上,幾個起落以後,他已經越過了圓璧城,來到了曜儀城。這裏仍然是許多殿、閣、堂、院,卻看不到什麼值守的士兵,相對圓璧城也安靜了許多。
劉子秋不敢大意,將各處殿宇的位置默記心中。內中有兩處殿宇,一曰修文殿,一曰觀文殿,殿中各有廂房數十間,房中藏書不計其數,令劉子秋歎為觀止。
觀文殿後又有二台。一曰妙楷台,內藏書法真跡。一曰寶跡台,內藏名畫古玩。件件都是稀世珍寶,價值連城。
時間緊迫,劉子秋無暇細觀,更不敢取其一二,越過宮牆,卻是別有一番天地。與圓璧城和曜儀城相比,這裏的建築不再壯麗,而應該用奢麗來形容。
現在三更已過,這裏的許多樓閣仍然燈火通明,隱約可以看見一些盛裝女子進進出出,想必已經到了楊廣的後宮。
按照劉子秋與李靖、韓世諤的判斷,侯蘇蘇和一幹秀女應該就住在這裏,劉子秋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