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災(1 / 2)

我依然記得那天如寶石般明媚的滿天星辰,雪花般紛揚落下的月光,以及印落到他眸子裏後的神采飛揚。

“喂,你們知道嗎,我一定會是打敗預言的人,我會成為比深藍更偉大的王。到那時候,月落你就是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小離雪,你就是我的王妃了,哈哈,王妃!”

雪坐在斷陽的肩膀,撅起了嘴,小聲嘀咕:“誰說要做你的王妃了……可是……我好餓,你能找到吃的我就答應嫁給你!”

“小妮子!我都沒嫌棄你髒兮兮的甚至連鼻涕都沒擦幹淨呢,你還敢不接受我的好意!從我肩膀上下來!”斷陽氣呼呼的搖晃肩膀,“啊,好過分!”雪差點跌落下來,驚呼著就開始拉扯斷陽的頭發,斷陽吃痛,搖得更厲害了……

看著嬉鬧的斷陽和離雪,我咧開嘴開心的笑了,都還是小孩子呢。人群邊緣的陽穿著破爛的衣服,稚嫩的臉上因為吃痛和生氣變得紅紅的,光著的腳上還有點點劃痕,卻擁有幹淨漂亮的臉龐。因為陽不允許自己肮髒,他是早晚要成為帝國之王的人。離雪光著的腳在陽的肩頭晃動,氣呼呼的臉蛋上帶著驚慌。長大後的雪,會很美麗吧,因為她的眼睛比店鋪裏那些最美的藍寶石還要漂亮還要耀眼,如冰雪般純潔,又如天空般藍得深遂。

我叫月落,今年十歲,比陽大一歲,比雪大四歲。我們都是被老乞丐波比撿到的,意思就是說,我們都是被父母遺棄的孤兒。老波比隻記錄了撿到我們的日子,所以,這也就成為我們的生日了。懂事時我們就已經在跟著老波比一起乞討了,有時候甚至偷竊。老波比著實算不上疼我們,也許說是利用我們也不為過。但至少每次所得,他還是會分出讓我們不至於餓死的分量。奇怪的是,他對雪非常的好,因為他說雪是一名漂亮的女孩,是一個有富貴命的人。我們認為他說的富貴命便是長大後被他賣給某個貴族,或者幹脆的賣到風月場所,這才符合他一貫肮髒醜惡的形象。而幾個月前,老波比也病死在破廟裏的稻草堆中了。於是我們再次無依無靠。盡管我們都認為他很可惡,但他死的時候,我和雪都痛苦的哭了,隻有陽一直沉默著,是啊,我從來沒看過陽哭呢,他一直那麼堅強,因為他很小的時候就說,他是要成為王的人,眼淚和懦弱不屬於他。

陽用稻草裹了裹波比的屍體,然後就牽著我們離開了,雪哭泣著不肯走,陽就把她架到肩膀上背走。我們邊走邊乞討,或者偷農田裏的瓜果,或者晾曬在外麵的衣服,甚至用過“美人計”,就是讓可愛的離雪在包子鋪前麵找老板說說話賣賣萌,然後我和斷陽就找機會往衣袖裏狂塞肉包。雖然知道這樣很缺德,但我們都知道,冬天到了,不這樣的話我們都會餓死或者凍死。不知道該往哪裏前行,我們就這樣一條街一條街的流浪,一直都是陽在領路,陽在決策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是啊,即使我比陽大一歲,理應是隊伍的領頭人,卻天性懦弱膽怯,隻能依靠著陽,像之前,依靠著老波比。

深藍——靖海帝國現任的王,現年35歲,他的瞳孔跟他的名字一樣,深藍色,充滿著令人看不透的睿智,棱角分明的臉上分明帶著迷人的微笑,卻又有拒人千裏的威嚴。而且,深藍的頭發是與我們不同的白色,因為他修行了大雪山的巫術,是為這個世界帶來大智慧的人。這片大陸上,為人所知的巫術師不超十指之數,但每一個巫術師都擁有翻天覆地的能力,常人皆視他們為神,身份極其尊貴。深藍即為巫術師,同時又是帝國之主,身份自然是貴中之貴。

今夜,帝國一年一度重大的節日——拜月節,由占星術師在高大的拜月台上讚美月亮星辰,為帝國祈福。深藍帶著他的大臣們站在城牆上,俯視著王城,俯視著他的子民。城牆下麵,便是我們這般普通的人民,有人跪,有人立。

斷陽就這樣抬頭注視著深藍,眸子裏露出毫不掩飾的狂熱,是的,陽一直在說,他是要超越深藍的,超越這位預言之子,這位無論是巫術和謀略都為曆來之最的帝國之主。老波比無數次嘲笑陽的不自量力,甚至謾罵毆打他企圖讓他認識到現實的殘酷,但陽的目光一直都是那麼堅定。他說,他知道自己是被神選中的人,他是有自己的使命的。

我相信他的話,每一句都相信。即使現在的他還隻是一個落魄的小乞丐,還在幹著偷雞摸狗和乞討的下等事,還穿著破爛的衣服,光著腳,餓著肚子,但每當我看到他眼裏時而發出的比月光還皎潔的光芒時,我就相信了。這時的斷陽,甚至比城牆上的深藍,還要有魅力。

我閉上眼睛,心裏想,陽,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你一樣勇敢和堅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