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李南山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的目光中看到無奈與心痛。心痛這個孩子,也心痛為情所困的郎王,更心痛即將失去李可的父母。
我與李南山將李可送回了家裏,李可的母親抱著她痛哭失聲,她顫抖哽咽著說“小可你終於回來了。”
李律師也落下淚來,站在一邊,大手一下一下撫摸著李可的頭,他說“爸爸錯了,爸爸錯了。爸爸再也不打你,爸爸錯了。”反反複複的承認錯誤,自責與內疚將他變成了一個孩子,一個做錯事後請求原諒的孩子。
我撇過頭,不想再看這一幕。李南山攬住我的肩膀,他說“出去走走吧。”
我點點頭,出去走走吧。
來時李可請求我們等她,等她與父母告別完後,帶她離開這裏。我與李南山雖然想勸說李可留下,可是這女孩溫靜的外表下卻倔強的很。她說她答應陪他一輩子,便要陪他一輩子。
一個九歲的孩子知道一輩子是多久嗎?知道這種陪伴意味著什麼嗎?可是答案很明顯,她都知道。她甚至知道自己在郎王心裏的地位,知道自己是前世的替代品,但是她還是選擇義無反顧的陪在郎王身邊。
無論是用李可的身份,還是元依柔的身份,她都願意陪在郎王身邊。一個九歲的孩子,或許因為從小失明,讓她變的敏感而沉靜。更因為郎王從她出生開始的一直陪伴,讓她更加依賴與依戀這個男人。
郎王將自己變成一顆種子,從最開始就種進她的心理,讓她再也沒有離開他的權利。
日已落,天色漸黑,我與李南山坐在李可家小區的花園中,看著不遠處咿咿呀呀的孩子步履蹣跚的學著走步。父母細心的陪在孩子身邊,時刻小心的防備著,怕這小不點摔倒。
看著眼前的一幕我突然想起一句話,可憐天下父母心。
不知聽聞女兒要離開的李律師夫婦如今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李可離開她的父母去陪在郎王身邊?”我將頭靠在李南山的肩膀上,自語一般的問著李南山,也是問著自己。
“May,有句話叫,當局者迷。身在局中的人,她聽不見外界的聲音。隻有當他們自己跳出這個局,才能看清自己的心。”李南山握住我的手,手掌溫熱。我們都是局中的人,在各自的局中沉迷,深陷,想跳出來,又被無情的拖拽回來。拖你深陷其中的往往都是自己的那顆義無反顧的心。
“我心疼她的父母。”捧在手心上的孩子,最後要離開他們。
李南山抬頭看了看越來越黑的天色,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接她走吧。”
在電梯中便聽見了李可母親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李可父親憤怒的咆哮。唯獨沒聽見李可的聲音,這個女孩是如何對養育她九年的父母說出離別這種殘忍的話?
電梯門開時,李可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電梯口,身後的房門緊閉著。聽見電梯門開,她勉強對我們露出一個笑容,聲音盡量平靜的說“可以走了。”
李南山伸手抱起李可,她如來時一樣,走時也沒有任何行李,隻有她孤零零的一個小人。
電梯門要關上時,李可的母親衝出了門外,雙手死死的扒著電梯門,不讓它關。她滿眼淚痕,語音哽咽,她說“小可,你…你…真的不要……媽媽了嗎?”她艱難的說出這句話,之後就是決堤的淚水與哽咽。
“媽媽,小可不孝。”李可空洞的雙眼終於流下淚水,然後她無情的撇過頭。親情就被李可這樣硬生生斬斷,
李可的母親不敢相信女兒會如此回答,她瘋了似的的衝過來,抓著李可的手,似乎想將她搶回到自己的懷裏。
場麵一時有些混亂,李可死死抓著李南山的衣服,想掙脫母親的手。而李南山同我一樣,在這場混亂中不知道該幫哪一邊。
“媽媽,我要回到郎王身邊,我答應過他的。”李可的手腕被母親拉扯出幾道紅紅的印子,李母並沒有放手,一直牢牢的抓著,仿佛這是她的命,撒手的話,命就沒了。
“你是媽媽的命,媽媽不能沒有你。”命,孩子就是母親的命,所以她怎麼會放手。
我實在看不過去,這一出離別的大戲還沒完成,不能就這樣在電梯裏耗著。李南山與我想的一樣,他抱著李可走出電梯,站在李可家的房門前,我們四個人,繼續上演這出悲情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