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疼痛讓我從回憶裏出來,那個憨厚少年的容貌模糊下去,慢慢的與眼前的少年重合。他們的眼睛很像,清明而執著,瞳孔的顏色猶如一顆上好的黑珍珠,漆黑而有光澤。隻是這個少年眼睛裏的神采與精明告訴我,李延年早已歸於塵土。
“鬆手!”我衝著他吼道,我的麵部一定異常猙獰。而李南山就那麼靜靜的看著我的眼睛,等著我的回答。
“和我回南山。”他執著而固執的緊抓著我的手,語調低沉而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勢。
隻是我並不理會他的話語,厲聲回絕了他的要求,“我不會再回那個地方。”
一陣夜風輕柔的吹起輕紗般的窗簾,幾許微弱的霓虹燈光星星點點灑落在黑暗的房間裏。
今晚,天上沒有月亮,但即使沒有月光,夜晚也不再黑暗,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像一條永遠沒有盡頭的燈河,幫這個日漸浮誇的社會掩飾著它背後的落寞。
幾許霓虹燈的光影應在李南山的臉上,使他沉默堅持的麵孔蒙上一絲柔和,他攥著我的那隻手一點點的用力收緊,低沉的嗓音因回憶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暖。
“從我第一天被師傅收養,拜入南山李家的門下開始,’我接觸的第一條家訓竟是讓每個入門的弟子發誓,出師下山遊曆時要去尋一位女子,如果尋到定要帶那個女子回一趟南山。師傅說,這是祖師爺最後的遺願。那個女子的畫像我每天都會看,最開始是師傅每日都來督促我去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即使師傅不來督促我也會去看,或許是習慣吧。十幾年看下來,竟是覺得這個女子無比真實與熟悉。”李南山看著我或者是透過我去看那副他腦海裏的畫像。
他直視我的眼睛,語速放緩“那時我覺得,已經幾百年了,那個女子早就轉世不知道幾個輪回了,如何去尋找,而且即使尋找到,她也不會記起輪回百年之前的事情。可是我竟然沒想到,那個讓祖師爺念念不忘的女子竟然是一隻生命靜止的吸血鬼。”
“我也沒想到,幾百年後的今天還會和李家的人見麵。”我話音剛落,便快速的將身子前傾,用另一隻手朝他的脖子攻擊而去。在他失神的一霎那空隙,我快而狠的發起攻擊。李南山本能的後仰,不得不放開一直緊抓我手腕的右手來阻擋我的攻擊。他的反應很快,一個瞬間,他已經站在離我幾米遠的地方。
脫離束縛後,我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不耐煩的說“我沒有耐心聽你絮叨這些事情。你再不離開,我就拿你的血來做我今天的晚餐。”弓起身子,我做好隨時再次攻擊的準備。
“你難道不想知道祖師爺臨死前給你留下什麼嗎?我不知道你們當年有什麼糾葛,無論是愛是恨,你都應該回去看看,也好給自己一個了斷。”李南山的麵孔隱在黑暗中,輪轂朦朧的好似那個少年在對我質問,為什麼要傷害我?
為什麼?你沒有理由質問我,最後你不是已經做了最好的選擇,離開我。你這個膽小鬼,既然你當初選擇不告而別,如今又何必對我再苦苦糾纏。
那個叫做心的地方好難過,幾百年了,那種感覺,那種叫疼的感覺慢慢在身體裏複蘇。李延年,你究竟要告訴我什麼,不惜花幾百年時間來尋找。
我的手撫上心口,那裏空空的沒有任何跳動。一隻吸血鬼怎麼會有心,我隻是一隻吸血鬼……
但確實應該像這個少年說的那樣,我該給自己心裏的念想一個了斷。
“我和你回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