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得不見一絲波瀾,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濃密的黑色無邊無際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仿佛一個巨大的黑洞,貪婪地想要將所有的光線盡數吸食。北辰感覺自己仿佛掉進一個漩渦,洶湧的黑色潮水淹沒了胸口,壓得人喘不過氣。望著漆黑的天空,記憶中那些繁星滿天的情景仿佛都不曾存在過。
就像每天閃爍的星星和月亮,有許多事情和東西你可能一直覺得很自然,很理所應當,就像1+1=2一樣自然得沒有任何值得興奮地地方。可是,在沒有人知道1+1=2的時候,當人們麵對1+1=?等號後麵那片小小的空白就會變成一片蒼茫的無助延伸到人的心裏刮起失落的風。
曾經很喜歡一句台詞:“我曾聽人說過,當你不能再擁有的時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那麼,從來沒有擁有過的人呢?從來沒有擁有過那些你認為每個人都會有的,沒什麼特別的事物。
那些你從小就習慣的溫暖與嗬護,來自長輩們那裏自然地寵溺,所有你以為每個人童年都會得到的一切,其實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擁有。
那些你從電視上或小說裏看到過的不行隻是能讓你唏噓一會兒,同情一下那些主人公然後很快忘記。從來沒有想過,那些同樣的悲傷其實橫亙在你身邊某個離你很近的人的生命裏,像一條甩不掉的傷疤,一直醒目地提醒著曾經的傷痛。
北辰盯著麵前的水壺出神,燃氣灶噴出藍色的柔軟火焰無聲地親吻著壺底,壺裏加熱到半滾還在繼續升溫的水發出“咕咕”的響聲,好像有無數個氣泡在湖底炸開,剛剛發生的一切隨著泡泡炸裂的聲重放。
自己不經意說的一句話觸動了女生眼淚的閘門,看著在自己麵前突然哭得不可收拾的女生,北辰掏出手機打電話給朋友說不去了,被朋友一起罵為“有了老婆忘了弟兄”,北辰皺起眉頭但仍然用很平靜的聲調說:“行了,今天確實有事。還有,以後別再這麼亂說了,她不是我的......”說到這裏突然發不出聲,像是有人在用一把很鈍的錐子一下一下紮著自己的心髒,每一個字都帶來使人喉頭發緊的沉重的疼痛。
我多麼希望自己可以說:“是啊,女朋友在哭,我要哄她開心”啊。
我多麼想走到你麵前攬過你的肩膀替你擦幹眼淚,告訴你有我在什麼都不要怕啊。
你的眼淚一滴一滴灌進我的心髒,將那個因你而長的傷口浸得生疼。
我想給你安慰,想給你快樂,想給你我有的一切。
可是敏感倔強的你總是把我推開在一個客套但不冷漠的距離之外,我站在這個離你很近卻剛好完全看不見你內心的地方,什麼都不能做,所有我可以做的,隻是走到你麵前問一句:“能告訴我你的難過嗎?”
“能告訴我你的難過麼?”
莫菲低著頭,沒有說話。身高一米八的北辰雖然很小心地低著頭卻還是看不到她陰影裏的表情。當在沉默裏越來越不安的北辰忍不住要開口的時候,莫菲抬起了頭。
已經停止了哭泣,和往常一樣藍不出情緒的雙眼看著北辰,說:“你不是說請我吃飯麼?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是一家不大但是很整潔的飯店,一進門店裏胖胖的老板娘就親切地招呼:“菲菲,來啦?你可有一段日子沒來阿姨這裏。”
“恩,功課忙嘛,不過我會常想你和叔叔的。”
“想來就來嘛,你兩天不來你叔叔就念叨你呢。怎麼吃?讓你叔叔給你炒幾個你最愛吃的菜,你和你同學慢慢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