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眼睛一亮,立刻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小人家有八十老母需要贍養,請少俠打發慈悲,饒俺性命!”
高傑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聲來道:“慢著,我且問你,你貴庚啊?”
那人抬頭答道:“貴庚不敢,俺今年一十有七!”
高傑道:“你還知道貴庚不敢啊,一十七歲怎麼會有八十老母呢?!”
那人聽罷,呆了呆,趕緊又磕起頭,連聲道:“小人自幼讀了些雜書,順口便說了出來,絕非有意欺瞞少俠,請饒了小人吧!”
高傑道:“我等本非嗜殺之人,饒你不難,隻是。。。!”
高傑話音未落,那人立刻停止了磕頭,哧溜一下就從地上爬了起來,昂首挺胸,怒氣衝衝地道:“原來你小子是在戲弄俺!告訴你,俺雖年少,亦是個頂天立地、堂堂正正的漢子,要殺要刮,敬請隨便,想要羞辱於俺,卻是不行!”
高傑沒想到這家夥的前後變化如此之大,一時竟有些呆了。
東哥等在一旁看得有趣,禁不住都笑了起來。
申九玲此刻已經被惠靜解開了穴道,血脈恢複,身體漸漸可以活動了。她想起今日的遭遇,羞憤難當,待聽到那蒙麵人的話,頓時嬌聲喝道:“小賊,如此就讓本姑娘取了你的性命吧!”
說罷,俯身拾起李正華掉落在地上的長劍,她便要向蒙麵人撲去。
高傑皺皺眉,側身攔住申九玲道:“此人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又並非主謀,你有何必要下殺手呢?!”
姬龍峰此刻也趕緊拉住申九玲道:“是啊,九兒姑娘,你穴道剛剛解開,應該先活活血脈,恢複恢複精神體力才是!”
申九玲轉頭看見姬龍峰那顆大腦袋,心裏更加難受,不耐煩地揚起胳膊,甩開他的手道:“我沒事,不用你管!”
姬龍峰訕訕賠笑,也不介意。
高傑看不下去,正待出聲,就見魏七邁步上前,來到那個蒙麵人身前,冷冷道:“取下你的麵巾!”
蒙麵人目光和魏七一對視,便覺渾身冰冷,如遭電擊,使勁打了個哆嗦,適才的英雄氣概不知哪去了,乖乖地將蒙麵黑布取了下來。
眾人一看,此人果然是個稚氣未消的少年,但相貌奇特,身材頎長,麵色金黃,年紀雖小,下頜卻已長出了柔軟稀疏的絡腮短須。
看清楚此人長相後,魏七身上突然暴起一股嗜血的煞氣,那少年隻覺渾身血液都好似被凝結住了一般,腳下一軟,撲通一聲又跪倒在地。
斷刀門的斷刀術,講究以血鑄刀魂,刀勢之中充滿了一往無前、不死不休的氣魄。對陣之時,氣勢一起,便會奪人心魄,令敵人和對手膽寒心怯。
那少年修為有限,心誌雖強,卻又哪能抵擋得住這等威壓,頓時便萎頓在地。
高傑也感覺到了魏七的殺意,連忙製止道:“魏大哥,手下留情!”
魏七聞言,並未答話,而是死死盯著那少年,陰森森地道:“你的樣貌,我已記住!”
說罷,他身上散發出的駭人煞氣驟然一斂,便如潮起潮落,瞬間消散。
那跪倒在地的少年恍惚間,覺得那煞氣好似從未出現過。
高傑從魏七短短的一句話中,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魏七身份特殊,對於此次聞香教之行關係重大,實不宜現在暴露,按他的本意,是要將這個少年滅口的。但高傑既然生了饒其性命的念頭,魏七也不便違抗,於是就以斷刀術之煞氣對那個少年加以震懾威脅,令其不敢對外胡言亂語。
高傑生在和平年代,珍視生命,即便如今來到了人命如草芥般的古代亂世,依舊無法成為一個妄殺之人。雖然知道放走這個少年也許會帶來嚴重後果,但他依然無法說服自己僅憑不可預知的危險便奪走其寶貴的生命。
感激地對魏七點點頭,高傑深深呼吸了幾下,隨即對那少年道:“魏大哥是何等高手,想來你已清楚,他若想要取你性命,即便你躲去海角天涯,雖遠必誅!所以,今日所見所聞,你離開之後絕不可與外人道也,否則。。。”
那少年聽罷,哪還不知高傑是要饒了他的性命,頓時又放肆磕起頭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小人起誓,如若對人妄語,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高傑知道古人對起誓十分重視,稍稍心安,便示意那少年起來。看著他蠟黃得有些發亮的臉龐,高傑不知是怎麼想的,忍不住道:“聽你的口音,像是陝西人,你家是哪的?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撿了一條命,好不容易放下心來,一門心思隻想趕緊逃之夭夭,誰知高傑突然又跟他拉起家常來了,心中忐忑不安,生怕他改了主意,怯生生地回答道:“俺家是陝西定邊柳樹澗堡的,俺小名阿黃,大名張獻忠。”
高傑笑道:“果然是陝西的,俺倆還是老鄉呢!”剛說到這,他貌似想起了什麼,臉色大變,驚呼道:“什麼?!你說你叫張獻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