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兩個秘密,高傑雖然意外,但並不震驚。
因為據高傑所知,王森生前和徐鴻儒一樣,是致力於重振白蓮教的,他深知三子王好賢心機深沉,野心極大,並非可以將教統相托之人,在入獄後便認定了要讓俠肝義膽、光明磊落的二子王好義在自己過世後繼承教主之位,與大弟子徐鴻儒一道繼續壯大聞香教勢力,以求在實力足夠強大的時候,統一其他各個分支教派,光複白蓮聖教。所以,王好賢雖然玩弄手段,在王森死於獄中之後,奪得了代教主之位,但他絕不可能從王森手中得到仙狐香尾的。
王森能在萬曆帝大肆打擊白蓮教的白色恐怖下,創建聞香教的偌大基業,絕對是個雄才偉略的人物,而聞香教聖物也必定會被他藏在王好賢無法找到的安全所在。唯一有可能知道的,唯有他最信任的大弟子徐鴻儒。
而王好義本就是個天資卓絕、心誌不凡之輩,豈會因一時挫敗便灰心喪氣、失去鬥誌的人,他隱伏於菩提寺中,與世無爭,並不代表他就真的認命了,而是在臥薪嚐膽,等待重新雄起的機會。
這點,不光高傑能想到,便是王好賢也很清楚。隻是,他剛剛掌握教權不久,而王好義在教內威信很高,鏟除這個隱患的時機未到,所以才會安排人手,時時刻刻在菩提寺外盯著王好義的動靜,以求能拿住其謀反的把柄,從而光明正大、穩穩當當地將王好義處理掉。
以上兩點隱秘,令高傑多了兩個對付王好賢的手段,喜悅實是大於意外。
而最後一個內情卻著實讓高傑震驚了!
魏七竟然是在徐鴻儒的指示下,演了一出諜中諜的諜戰劇!
在多次求援,王好賢依舊縮在教都石佛口拒不馳援的情況下,徐鴻儒早已明白自己中了這家夥的奸計。王好賢要對付自己,徐鴻儒並不意外,甚至連憤恨都不多,因為他深知,自從選擇了支持二公子王好義,便表示自己成為了王好賢的敵人。他雖然不忍心對師父的親生兒子動手,並不代表王好賢會心慈手軟。可是,他不能容忍的是,為了對付自己,王好賢竟然不惜犧牲和出賣數萬教眾,不惜讓自己麾下無數兄弟的鮮血染紅山東大地。王好賢的所作所為,觸及了徐鴻儒的底限,終於令其生出了絕地反擊之心。
魏七表麵上是個冷漠寡情之人,可實際上卻是個恩怨分明的好漢。自從多年前,徐鴻儒憑著高超的醫術,將他從瀕死的邊緣救回來之後,魏七便成為了徐鴻儒的影子,甚至可以說是以父事之,隻是在外人看來,他依舊冰冷無情罷了。別說是侯王,便是王好賢,甚至是大明皇帝親臨,也絕不可能令其背叛。
是時,山東義軍已陷入了朝廷大軍的圍剿之中,孤立無援,徐鴻儒深知敗局已定,不願再廝殺下去,不願再犧牲更多的教眾,正好魏七向他稟告了侯王意圖策反他的陰謀,徐鴻儒當機立斷,強令魏七假裝歸附王好賢,與侯王一起綁上自己,獻城投降,以一己之身,換得萬千教徒免遭殺戮。
魏七是個極能隱忍的人,當侯王殘忍卸下徐鴻儒左臂之時,他悲慟之下,仍舊牢記恩主的嚴令,隱忍不發,終於成功博得了侯王的絕對信任,更被王好賢在事後封為了北方會主,讓自己成為了牢牢釘在王好賢陣營中的一枚暗棋。
得知徐鴻儒如此悲憫天下,大義凜然,不惜犧牲自己也要保全萬千無辜教眾的性命,高傑禁不住感動落淚,對這位濟世神醫更生敬佩之情。
同時,他也暗道一聲僥幸,此前在魏良卿的農莊見到魏七之時,他是真正動了殺機的,幸好於弘誌死裏逃生,突然出現,讓他分了心,思考如何去保全於弘誌的問題去了,暫時壓製了擊殺魏七的念頭,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而今日申九玲被抓為人質,高傑便覺問題嚴重,心中沒底,便突然想到了魏七。
他沒有通知田爾耕等人,是因為此事涉及到白蓮教聖物,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輕易泄露這等重大機密。
於是,他讓東哥等四人先行前去探明土地廟周邊地形,自己則偷偷去聯絡了魏七,讓其隱伏於旁,作為一支奇兵,見機行事,相機而動。
這就是他最後的暗招。
誰知,局勢變化莫測,跌宕起伏,超出了所有人的預計,而魏七,竟真的成為了扭轉局麵的關鍵。
如果不是李正華覬覦聞香教聖物,趟了這趟渾水,高傑等麵對的依舊是林紅萌一夥人的話,即便有魏七隱伏於側,能否取得這般理想的效果猶未可知。
想到這,高傑不由得暗道一聲僥幸,抬眼望著依舊散發著陰寒之氣的魏七,微微一笑道:“魏大哥,果然好手段,今日幸虧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