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掌櫃的當頭而行,大步走出了飯莊。隨即,站起來的本地客人和店小二也跟著齊刷刷走了出去,隻剩下高傑等四五桌外地來客。
那英俊青年生來傲氣,哪肯服軟,冷哼一聲便帶著師弟師妹跟了出去。
申九玲第一次出來曆練,這幾天除了跟高傑鬥嘴抬杠,一路上都風平浪靜,今兒好不容易遇上了有人打架,頓時小臉泛起紅潮,興奮之下就要跟出去看熱鬧。
高傑見狀急忙輕喝道:“此地乃是聞香教的地盤,別惹是生非,低調點!”
申九玲瞪了高傑一眼道:“我就是出去看看,又不是去打架,有何不可?”說罷,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姬龍峰見了,立刻站起身來,對高傑聳了聳肩,也跑出飯莊,繼續做他的跟屁蟲去了。
高傑無語,隻能搖頭歎氣。
王曦微微一笑道:“小傑,隻要不張揚,咱們去看看也沒什麼不好,起碼可以了解了解聞香教的根底不是?”
東哥也低聲道:“沒錯,你看其他那幾桌外地客人也出去看熱鬧了,應無大礙!”
高傑四下一瞧,見整個大廳如今除了他們,隻剩下一桌外地客人,顯得空空蕩蕩的,於是苦笑著道:“有人曾說過,大明百姓最喜歡看熱鬧,如此看來,果然不虛!!走吧,咱畢竟也是大明百姓不是?!”
眾人頓時哄笑著蜂擁而出,瞬間桌邊便隻剩下高傑一人。高傑呆了片刻,方才鬱悶地跟了出去。
隻是在出門之前,他貌似不經意地回頭看了看那一桌沒有出去的外地客人。這桌客人共有三人,兩個中年男人一個年輕女子。為首的中年男人年約四旬,須發盡皆梳理得十分整齊,身穿錦緞,身材微胖,看上去非富即貴,可皮膚又有些微黑,好似曾幹過農活的莊稼人的膚色。另一個中年男人
嚴謹肅穆,臉上看不到半點笑容,坐在凳上,脊背筆直挺拔,穿著普通,整個人顯得孔武有力,像是為首之人的保鏢一般。而最後一個女子則頭包絹帕,從發髻式樣看並未姑娘家,而是已經嫁了人的婦人,隻是年紀很輕,有沒有二十歲還未可知。長相清秀端莊,一舉一動頗為斯文秀氣。
這三人之所有引起了高傑的注意,是因為他們在這場爭執發生過程中,顯得太過冷靜,幾乎連眼皮都沒有抬上一抬,依舊不緊不慢地飲酒吃菜,看上去即使有人把青龍樓拆了,隻要不砸到他們,也絕對會不為所動。
有這般定力,不是高人,便是來此有大的圖謀!這就是高傑在出門後對此三人的評價。
等高傑來到街上,才發覺青龍樓前的街道已經被圍觀者圍了個大圈,除了他們幾個少數的外地人,看客基本都是本地人。而且,這些本地人個個都顯得群情激憤,好些個練家子目露凶光,躍躍欲試地想要出手。
從這些本地人的表現,高傑深深感受到了聞香教的影響力。此地離灤州尚有近二百裏路程,當地百姓幾乎絕大部分都是教眾。更可怕的是,一旦有人膽敢褻瀆聞香教聖教,勢必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可見這些教徒們的虔誠狂熱。
高傑前世隻聽說過官方所稱的“邪教”,今日總算在明朝見到了,心中不由得泛起“可怕”二字。怪不得萬曆皇帝要不遺餘力地打擊白蓮教,如此看來,有這般教派存在於民間,當皇帝的的確是難以睡得安穩。
高傑個子在明朝算是很高的,所以他並未擠到前麵去看熱鬧,而是悠閑地站在人群外圍,鶴立雞群,從前麵百姓的腦瓜頂上向場內看去。
此刻,黝黑壯實的齊師兄已經舞動後背大刀,與青龍樓掌櫃戰在一起。這齊師兄會武藝,高傑並不意外,可青龍樓一個普普通通的掌櫃,不但會武藝,而且以一個鐵算盤與那齊師兄鬥得難分難解,卻是令高傑嘖嘖稱奇。
齊師兄的後背刀舞得勢大力沉,看上去威猛難匹,實際上卻甚少有狠辣招式,隱隱間透露出一股寶相莊嚴的味道,像是出自佛道兩家的功夫。而且這齊師兄內力頗深,沉重的後背刀在他手上幾似無物,翻轉劈斬,輕巧如意,可以看出他在此刀法上浸淫了不下十年,造詣很深。
而那掌櫃長相普通,瘦臉白麵,頜下一縷山羊胡,看上去像極了算賬的帳房先生,卻毫無武功高手的半分征兆。可他在算盤珠子劈裏啪啦的聲響中,身形靈動,手中鐵算盤橫切豎砸,攻守兼備,時不時有暗勁從算盤上激射而出,功力之深絲毫不弱於齊師兄。
兩人正激鬥得不相上下,難分難解,忽聽有人喝道:“難怪如此囂張,手底下確實有兩下子!”
高傑聞聲望去,就見從青龍樓三樓上刷地跳下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