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王連聲道:“魏公公見多識廣,小人佩服!”
此刻,高傑想起前日在錦衣衛詔獄中,徐鴻儒曾提到過此人。他曾是聞香教一個外堂弟子,在一次偶然機會,徐鴻儒見到他不顧身負多處創傷,奮勇擊退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黃嶺三雄,為的隻是救下一對落難的秀才夫婦,賞識不已,便將其提拔為堂主,調到身邊成為左右手,在此次舉事後,更是任命其為都督,統管軍事。誰知在鄒縣的最後一戰中,這個侯王夥同另一個徐鴻儒最信任的總兵魏七,突然發難,斬斷了徐鴻儒的左臂,並將其五花大綁,然後獻城投降。
想到徐鴻儒的斷臂,想到因此人而枉死的千萬聞香教教眾,高傑看向侯王的眼神頓時便淩厲起來。
魏忠賢繼續道:“不過,那戰報上寫著,擒獲匪首並獻城歸降的好像有兩個人。”
楊肇基道:“魏公公細致,的確如此,還有一人名喚魏七,曾任徐匪手下總兵一職,此次並未前來京師。”
魏忠賢道:“嗯,那麼,你們前來所為何事啊?”
侯王伏地叩首道:“請魏公公救我!”
魏忠賢疑惑道:“你將功贖罪,功大於過,已獲封遊擊將軍,又何出此言啊?”
楊國棟道:“魏公公明鑒,肇基乃是此次剿匪之戰的總兵官,在下亦是參戰將領,對鄒縣一戰的情況甚為清楚。可近聞,有楊漣、左光鬥等人上書彈劾臣等,謂臣和肇基侄兒圍困鄒縣,勝券在握,卻妄收不忠不義的降將,且為其請功索官,其中定有不法勾當。這些人不但汙蔑我們叔侄倆,更有甚者,直言侯王和魏七二人,骨子裏便是反賊,在走投無路之下,假意歸降,不久後必會再反,簡直就是胡說八道,無中生有。我等三人星夜兼程,趕來京師,便是想懇請魏公公明察秋毫,還我等清白!”
魏忠賢笑了笑道:“此事我亦有所聞,你們呈上的戰報,首輔大人在其中批注,其意和左光鬥、楊漣所言差不多。”
聽說連首輔葉向高也參與了彈劾,楊國棟愈加惶恐,頓時連施大禮,求懇道:“如此,唯有魏公公可救我等了!”
魏忠賢皺皺眉道:“我就不明白了,山東戰事已了,匪患鏟除,左光鬥和楊漣為啥要和你等過不去呢?!”
楊國棟和楊肇基對視一眼,隨即歎了口氣道:“不瞞公公,幾年前,安徽桐城左家幾個後輩出外曆練,在路經山東沂城時,與我楊家幾個子弟發生了衝突,吃了些虧,恨恨而去。後來左家和我楊家便時不時發生摩擦和爭鬥,想來,左光鬥左大人便是因為此事而突然發難吧!”
魏忠賢點點頭,隨即飲了口茶,似是若無其事地道:“你們不是去找過孫慎行了嗎?”
楊國棟聞言,沒想到一大早先去了趟禮部尚書孫慎行府上的事,魏忠賢已經獲悉,頓時身軀一震,一時間忘了回話。楊肇基見狀,連忙道:“魏公公說的沒錯,叔父曾與孫尚書有舊,知道其和左光鬥、楊漣等同為東林之人,便登門懇請他幫忙,從中調解,化解恩怨。誰知孫尚書得勢之後,早就忘記了舊情,根本沒給叔父太多麵子,推說左光鬥和楊漣二人倔強難勸,拒不相助。我們三人走投無路,想起曾聞人說,魏公公豪爽仗義,有江湖豪俠之氣,與我等武人頗為相投,便貿然登門,前來求請公公相助。”
“豪爽仗義?!”魏忠賢聽完,哈哈大笑道:“原來外麵還有這般評價本人的!不過,和孫慎行、左光鬥他們那些酸溜溜的書生比起來,我倒也稱得上豪爽仗義了!”
楊國棟三人連連稱是。
魏忠賢又打量了三人片刻,方才道:“左光鬥、楊漣本就書生意氣,輕賤武人,而且,他們東林人素來講究什麼節氣,對不忠不義之人深惡痛絕,這位侯王背主投降,他們自然沒有什麼好感。加之楊家和左家的積怨頗深,這次趁機跳出來針對針對你們叔侄倆,就並不奇怪了!”
楊國棟抱拳道:“公公分析透徹,所言極是。隻是,侯王並非如他們所想那般,是背主而降,而是另有隱情!”
“哦?另有隱情?”魏忠賢眯著眼,興趣大增道:“說來聽聽!”
高傑此刻也豎起了耳朵,倒要聽聽這個侯王能說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