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高傑等便向黃德彪告辭。
望著這家夥鼻青臉腫的模樣,高傑還裝作十分詫異,明知故問地慰問了半天,搞得黃德彪心生感激,為自己昨晚的試探之舉而慚愧莫名。
因為王成名等是要到錦州,在出堡後便和高傑他們依依惜別了。
這次遇上黃德彪,高傑收獲的不光是一些遼西遼東的情報,還得到了黃德彪開出的證明書函,相信對他們在大金後方行動會提供諸多便利條件。
那個寶兒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被駱思恭帶著悄悄潛出了大興堡,還為她指明了前去寧遠城的方向。這個小姑娘既然說是逃出來準備回家的,自然不能再去女真人的地盤,寧遠城有袁崇煥鎮守,相信還是比較安全的。
高傑等在王睿的引導下,再次奔馳在了官道上。原先車馬穿梭不斷的官道上,如今除了高傑他們這一行人,再也見不到半個人影,路麵上間或出現了漸漸枯黃、三寸高的野草,顯得甚為荒蕪。才走了不過一刻鍾,高傑耳朵一動,對駱思恭等喊道:“前麵出事了,好像是那個小結巴遇上了麻煩!”
駱思恭立即喊道:“加把勁,速度趕過去!”說完,他便一馬當先衝了出去。姬龍峰等對昨晚發生的事情並不清楚,更不知道小結巴是誰,但沒人多嘴詢問,都各自催動坐騎,跟著駱思恭向前疾速奔去。
不久,他們眼前就出現了一夥人,大約十來個,都騎著馬匹,而寶兒則被一個健壯的青年擒住,橫放在他馬上,正亂踢亂叫,掙紮不休。
這夥人此時也發現了高傑一行人,開始還有些驚慌,後來看清楚他們不像是軍隊,而且人數隻有九個,便漸漸安定下來。
駱思恭奔到近處,勒停馬兒,抱拳道:“各位好漢都是漢人吧,這位小姑娘和我等認識,不知怎麼得罪了各位,老朽先代為致歉,不知好漢們能否放了她?”
擒住寶兒的年青人個頭不高,長得虎頭虎腦,如今已是深秋,天氣頗為寒冷,可他隻是穿了件露臂坎肩,兩隻胳膊肌肉虯結,甚是粗壯,看上去就知道是位氣力不凡的家夥。他冷冷看了看駱思恭和身後陸續停下來的其他人,沉聲道:“漢人?!我們的確是漢人,看你們這副模樣,應該也是來自關內的漢人吧!”
駱思恭點頭道:“不錯,我們是來自山西的行商!”
那青年冷哼了一聲道:“猜都猜出來你們便是資敵的奸商了!”說罷,他回頭對身後十幾個衣衫襤褸的大漢笑道:“這幫豬仔自身難保,竟然還有心情替這個女娃求情,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那些大漢頓時哄堂大笑起來。其中一個身材瘦高、麵色冷峻的中年人捋著黑須,策馬上前喝道:“我等在此除了殺女真韃子,還有一個愛好,就是劫殺你們這幫賣國之賊!”
高傑一行人身負秘密任務,不能輕易透露身份,無法出言分辯,正頭痛間,熊兆珪策馬緩步上前,笑道:“俊傑,原來真的是你!你沒事太好了!”一邊說,他一邊摘下了頭上的鬥笠。
原來,那矮壯的年輕人正是羅一貫的獨子羅俊傑,而他身旁的瘦高中年人自然就是羅一貫的參將黑雲鶴了。
羅俊傑見是熊兆珪,臉色大變,連忙跳下馬來,和也下了馬的熊兆珪四手緊握,驚喜道:“兆珪大哥,真是太巧了!”
熊兆珪上下打量了羅俊傑半天,才出言感歎道:“自從廣寧一戰後,已經過了八九個月了,你是如何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生存下來的?!”
羅俊傑臉上笑意一斂,沉聲道:“說來話長,無非就是八個字:饑寒交迫、九死一生!”
原來,今年年初,廣寧一戰中,西平堡失守,守將副總兵羅一貫自戕殉國。他的兒子羅俊傑在親衛們的保護下,經過血戰,突圍而出,在逃亡路上,正好碰上了此前貿然領兵出擊而致慘白的參將黑雲鶴和幾個幸存的護衛,於是他們合兵一處,湊成了一支三十多人的遊擊隊,開始了在廣寧和山海關之間的劫匪生涯。
熊兆珪不解問道:“你們既然逃出來了,為何不撤回山海關,或者直接去寧遠城投奔袁崇煥大人呢?”
沒等羅俊傑回答,黑雲鶴大步走了過來,冷冷道:“朝中奸佞當道,東林人掌權,以王化貞這等無用書生為巡撫,架空熊經略,以致廣寧之敗,我等早已對大明邊軍失望至極,投奔他們不過就是再當一次炮灰罷了。我等在此大半年,為了給羅總兵報仇,擊殺韃子不下百名,這才是真正的好漢所為!”
熊兆珪對黑雲鶴抱拳道:“這位便是黑雲鶴將軍吧,將軍威名,家父常常提起,兆珪久聞大名了!”
黑雲鶴抱拳回禮道:“不敢當,熊大人文韜武略,當世奇才,奈何被奸人構陷,我等均深為不平!不知大人如今的情況如何?”
熊兆珪黯然道:“仍被囚於刑部大獄之中!”
黑雲鶴怒道:“朝堂昏暗,名將蒙怨!我等武將報國無門,不如落草為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