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傑隻覺這年過五旬的熊廷弼手勁很大,下跪之勢愣是被他止住了,連忙運轉內力,輕輕將他的手彈開,然後畢恭畢敬地伏地磕了三個頭,方才起身。
熊廷弼看了看高傑,然後把目光又轉向駱思恭,驚訝道:“這個小年是何人,一身功夫可著實不凡呐!”
駱思恭嗬嗬笑道:“他乃是我師妹的弟子,喚作高傑,還未滿十六歲,給你這個長輩行大禮是應該的!”
熊廷弼恍然道:“原來是你們峨眉劍仙派的高弟,怪不得了!隻是,他如今的修為隻怕和你家養性比也差不了多少了,可謂天資卓卓啊!”
駱思恭大笑道:“不是我自誇,小傑乃是我平生所見最為驚豔的天才,所以今日才帶來讓老弟你瞧瞧!”
高傑不好意思地道:“二位老大,別笑話我了成不?!”
熊廷弼頗為好奇地望著他道:“老大?!這稱呼有點意思!”
駱思恭也笑道:“這小子油嘴滑舌,言語頗有些奇特,有趣得緊!”說完,他便招呼熊廷弼在床上坐下,然後從角落裏拎了條長板凳,和高傑也坐了下來。
高傑望著眼前的熊廷弼,不由得感慨萬分。
熊廷弼,字飛白,號芝岡,湖廣江夏人,萬曆進士,楚黨。熊廷弼少時家境貧寒,放牛讀書習武,刻苦強記,終成文武雙全之才,《明史》稱其“有膽知兵,善左右射”,“性剛負氣,好謾罵,不為人下,物情以故不甚附。”由推官擢禦史,巡按遼東。萬曆三十六年(1608年),熊廷弼受命巡按遼東。萬曆四十七年(1619年),以兵部右侍郎代楊鎬經略遼東,招集流亡,整肅軍令,造戰車,治火器,浚壕繕城,守備大固。後被罷免。
去年朝廷任命他為兵部尚書兼右副都禦史,駐山海關,第二次升任遼東經略。朝廷同時擢王化貞為巡撫。王化貞雖然有膽略,但是他對後金的軍事力量估計不足,主張主動出擊,三個月內蕩平後金。二人一主戰,一主守,造成“經撫不合”的局麵。然而大明曆來重文輕武,且因王化貞乃新任首輔葉向高的學生,把持內閣的東林黨人支持王化貞而放棄熊廷弼的策略。王化貞擁重兵守廣寧,而熊廷弼則徒擁經略虛名,僅有數千軍士。王化貞不聽節製,計劃以降敵明將李永芳作為內應,發動進攻。還沒來得及實施,今年正月,努爾哈赤親率五萬人馬,分三路向河西進攻。渡過遼河,攻占西平堡。王化貞調出廣寧、閭陽的守兵去攻打後金軍隊,三萬大軍全軍覆沒。同時後金方麵派入廣寧的間諜孫得功挑起了兵變,打開城門迎接後金軍隊。王化貞狼狽逃出廣寧,在右屯見到熊廷弼。王化貞建議再設法阻擊後金軍隊,熊廷弼認為事已不可為,遂撤回山海關。廣寧失守,熊廷弼竟未率軍入城進行殊死戰,盡守土之責,隻是退至山海關,接著王化貞也退入關內。山海關以外的整個遼東完全被努爾哈赤占領,努爾哈赤下令把遼河以西的百姓,驅趕到遼河以東盡行屠戮,慘絕人寰。消息傳至北京,上下大震,在孫承宗的建議下,熊廷弼和王化貞被下了刑部大獄問罪。
在熊廷弼任禦史時,駱思恭便與他因武結交,頗為莫逆,也一直認為他武韜武略,樣樣精通,實乃當世難得的帥才。此番熊廷弼獲罪下獄,駱思恭曾進言為其辯護,奈何東林人勢大,再加上帝師孫承宗一力堅持,熊廷弼終被定罪。
駱思恭望著眼前蓬頭垢麵的老友,心情沉重起來,道:“這段時間,我四處遊說,想將賢弟救出,奈何東林人鐵了心要你為王化貞背黑鍋,他們如今在朝中權勢滔天,再加上孫承宗孫大人不知為何,也一定要置你失土之罪,至今老哥依然無法救你出獄,實在是無能之極,日日愧疚!”
熊廷弼擺手道:“吾此前便早已與兄長說過,不必再為廷弼之事而奔走勞心了,你卻偏偏不聽!老哥之情,廷弼感念於心不敢或忘,以後切勿再為吾之事勞心費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