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1 / 2)

2010年3月5日,星期四。

葬禮在s市的殯儀館如期舉行,盡管外麵下起了大雨,前來參加追悼會的人們仍然絡繹不絕。遺體從容地躺在告別大廳裏,周圍擺滿了鮮花。葬禮進行曲奏起,告別大廳裏彌漫著莊嚴肅穆的氣氛。死著叫李尉,s市知名的兒科醫生,據說是在兩天前的中午時分,從兒科病房的8樓縱身跳下去的。參加葬禮的有死著的親友,同時,也有一些他生前診治過的腦癱患兒家長。靈堂內外站滿了前來吊唁的人們,而他真正的親屬卻隻有一人,那就是他現在的妻子一個小學的外語老師,朱莉。

葬禮是在一片寧靜的氣氛中開始的。可是,當死者原單位的領導——他的一個叫做馬宏圖的老同學,從遙遠的內地m市趕來,堅持要把一個死者生前用過的聽診器同死者的遺體一起火化時,朱莉的哽咽終於變成了號啕,她用模模糊糊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你們不了解他,這東西,他不再需要。”

時間回放到1984年7月的某一天。

一輛老式吉普車嘎地停在市立醫院的門口,“到了。”精明強幹的司機小劉,語氣簡短地說。

待車停穩,李尉和他的同學陸續從車上下來,總共兩男三女,這五個人是醫科大學新分配來這家醫院的畢業生。這位中等身材,長得瘦瘦氣氣的男生就是李尉,這位留著一頭短發,長得較為魁偉的男生叫馬宏圖,這位小鳥一樣活潑的女生叫田玲,其他兩位是胖乎乎的洪潔和瘦瘦高高,戴著一副近視眼睛的胡誌琴。

李尉看了看眼前門診大樓上“s人民醫院”幾個紅紅的大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著又慢慢地吐出來,他的眼圈濕潤,顯得有些激動,他的理想就要實現了!李尉家共有四口人,父親是一位退了休的老礦工,由於長期在井下采煤,患上了矽肺病,整天喘個不停,三天兩頭去醫院,基本上靠藥陪著。母親是位普通的家庭婦女,除了柴米油鹽,就是家長裏短。哥哥李想,由於小時候生病治療不及時,落下了手腳不利落的殘疾,生活很難自理。因此,他是家裏唯一的支柱,也是家裏唯一的希望。用娘的話說,報了到就是國家幹部了,吃商品糧,月月有工資領,李尉能不激動嗎?

李尉站在那兒,用眼角掃視了一下:恩,這是一家中等醫院,共有四幢病房大樓和一幢臨街的門診,房屋雖顯得有點破舊,但在綠樹的掩映下,仍顯得錯落有致。

在司機小劉的帶領下,五個同學來到行政樓的政工科。接待他們的是一位年輕的女子,叫孟蘭,是政工科的科員。孟蘭一一看過他們的介紹信,讓他們把相關的手續辦了,然後說:“你們幾個都不是本地的,這樣吧,科長去市裏開會了,今天是禮拜四,讓總務科長先給你們安排住處,這周圍有幾個旅遊景點,你們可以去玩玩,看看孔廟,爬爬泰山,周一早晨八點鍾準時到這裏,讓科長給你們分配工作。”

“好吧!”李尉笑笑說:“下周見。”

“下周見,慢走。”孟蘭收好資料,站起身,把他們幾個送出門外。

出了門,馬宏圖用手摸了摸他的平頭,問:“哎,兄弟姐妹們,你們幾個誰跟我爬泰山?坐火車去,不遠。”

田玲說:“怎麼?馬老大要請客?隻要你出錢買票,我們都願意跟你去!是不是啊,你們幾個?”

馬宏圖一聽,笑了,他說:“哎呀,這算什麼?月底一到,五十大毛到手,別說上泰山,就是去北京逛天安門咱也請得起。”

田玲說:“天安門不收門票,當然你不在乎了。”

馬宏圖說:“天安門收不收門票我不知道,這火車票得錢買吧!別打岔好不好,我的大小姐!”

洪潔說:“說話算數,不準反悔。”然後轉身對胡誌琴說:“誌琴,咱們跟他去,好不好?”

胡誌琴臉一紅,微笑著點了點頭。

馬宏圖看李尉沒表態,於是猛地拍了一下李尉的肩膀,說:“好了,大家都去,老李,走吧,想什麼呢?這次我先請,下次給你留著。我可告訴你,這次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沒的選擇。”回頭對大家說:“哎,大家看,我說要請客,老李他有點過意不去啊!好了,我提議,今天的晚飯讓老李解決,看他那蔫勁兒,跟個綿羊似的,正等著大家宰他呢!”說完,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