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靜的看著他,不去打擾他的思考,等待著他的答案。在她看來他一定會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隻是需要給他一點時間。果然,許久之後他終於舒展了麵容,重新露出一絲明了的微笑。
“我想我明白了,這一定是一件佛門中人使用的法器,也就是說那個樹塚中的墓主人生前很可能是一位僧人。現在我想起來了,為什麼那個在樹塚中一起被發現的人頭麵具那麼熟悉,它的耳朵非常大,幾乎與下巴齊平,那是佛教中人典型的特殊造型。而且在佛教的某些流派中就有僧人在死後會戴上金屬麵具下葬的規矩,因為他們想在死後改頭換麵,涅槃成佛。隻不過這麵銅鏡到底是一件什麼法器,它的功用到底如何,我卻是不得其解。”他仿佛是在說給自己聽的一樣,完全忘了身邊還有一個她。說完之後他又低下頭去,雙眉緊皺,神態嚴峻,陷入了又一輪沉思之中。
她安靜的坐在他的身旁,側耳聆聽著他說的每一個字,既不反對,也不讚同,同樣的不言不語。隻有那雙美麗的眸子在神情的注視著他,眼中的神色非常的複雜,似喜非喜,似憂非憂,讓人難以捉摸。她就這樣看著他,一動也不動,像一尊美玉雕成的塑像,失去了行動,失去了言語。
時間已變為靜止,空間也成了多餘。天地間萬物寂滅,隻剩下這一對彼此沉默的男女。
看樣子是過了很長時間吧,火堆中的木柴殆盡,火光微弱的就要熄滅。黑暗和寒意再一次的逼近,侵入她的肌體,使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她這才從失神中緩過來,頓覺困意上湧不自覺的又打了個哈欠。轉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個即將熄滅的火堆。他仍然保持著那個皺眉凝思的姿勢,動也沒動。她沒有去打擾他,隻是撿起身邊的幹木柴往火堆裏投去。這個小小的動作發出的小小的聲音讓他一下子也驚醒過來,他下意識的看了看她。見她一臉的倦意,並且不時地在打著哈欠,他歉意的笑了笑,隨即脫下了身上的外套鋪在柔軟的草地上。
“夜深了,你先睡吧!我來替你守夜。”他指了指鋪在地上的外套,這是他目前所能提供的最舒適的條件了。如果她是顏月兒,他會毫不猶豫的把她摟在懷裏,讓她枕著自己的大腿入眠,用身體的溫度去幫她驅趕夜的淒冷。從另一方麵來說假如她是顏月兒,那麼不用他動手,她也會主動的投懷送抱的。和那個小妮子在一起的時候,他往往都出於被動的狀態。然而她不是顏月兒,她是黛莎。盡管他也忍不住的想了一下要那麼做,但是他不能,他必須要保持十萬分的冷靜。
她笑了笑,沒有說話,沒有拒絕,就側身躺下了,躺在那件外套的上麵。她把手枕在頭底下,就在他的身邊,把身子背對著他,安然的閉上了眼睛。他回首看了看這個躺在他身旁的美麗嬌軀,黑夜中那雪白的衣襟若隱若現,光彩奕然。突然有一種原始的衝動在攪動他的心田,他嚇得立馬轉過臉去,猛地搖了搖頭澄澈心扉,不敢再多看一眼。
晚風吹動著火苗不斷的跳動,火苗吞噬著新加的木柴越燒越旺。男人的心平靜的如一湖水,卻隱隱的在最深處泛起一抹漣漪。
與此同時,一股潛在的危險也在悄悄的逼近……
夜本來應該是寧靜而祥和的,但是此時的夜卻並不平靜。有什麼東西在逼近,異常恐懼的氣息。
是聲音,使人刺骨冰寒的聲音!玉溪然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是的,黛莎也察覺到了,她迅速的從地上做起身來,原本的困意也瞬間消散殆盡。
“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黛莎的語調中包含著一股戰栗,雖然她的內心很堅強,但是她畢竟是個女人,是女人就應該享有恐懼的權利。
“嗯。”回答她的是玉溪然輕輕的一個字,白亮的火光在跳動著,灑在他的臉上照耀而出的是一股鎮定和堅毅。在黛莎看來,這個男人冷靜得有些可怕,無論在什麼時候那張不算英俊的臉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從容。玉溪然的從容不迫給了黛莎稍許的安慰,然而恐懼的氣息還是死死的占據和蠶食她的心房。
黛莎站起身來,身體不自覺的躲到了玉溪然的身後。
這聲音太可怕了,不,應該是太詭異了!他們到底聽到了什麼,讓一貫冷靜的黛莎也顯出了潛在的女性弱點。
是哭聲,準確的說是嬰兒的哭聲。淒厲而尖銳,滲透和直逼人的心理防線!
如果這是在醫院的產房裏,那麼這樣的聲音無疑是歡快而令人興奮的,因為新生兒的哭聲就預示著新生命的開始。然而這裏是哪呀,這裏是在人跡罕至的湖底世界,深山老林之中,在這種環境中突然冒出嬰兒的哭聲,這正常嗎?這隻能用詭異和恐怖來形容!
“我……我……我怕!”尖尖的指甲用力的插進了玉溪然的手臂之中,顫抖的雙手在彰顯著黛莎內心的戰栗。玉溪然深吸了一口氣,他不自覺的拍了拍那雙滑嫩的玉手,一個字沒吐,卻給了她一個無比堅定的眼神。
他站直了身體,迅速的掃尋了一下四周,與此同時手中多了一根木棒。隻見周圍黑漆漆的一片,隻有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在火堆的照耀下可辨什物。
“哇……哇!”嬰兒般淒厲的叫聲還在繼續,而且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這說明什麼東西在逐漸的朝著他們倆逼近,此刻可能就距離他們近在咫尺,隻是他們看不到。
恐懼也在猛烈的上演著,玉溪然不是神,他也會恐懼,而且此刻他正在恐懼。隻是他沒有像黛莎那樣表現出來,他知道如果他也害怕畏縮了,那麼等待他們的將會是絕望。
“是……是鬼嗎?怎麼會有……”黛莎已經掩飾不住了,她雙手死死的扯著玉溪然的一條手臂,臉上的肌肉都已經因為極端的害怕而扭曲在一起,腦袋都要鑽進玉溪然的腋窩下了。
“哼哼,鬼?正好呢,如果是鬼的話就好了,我玉溪然長這麼大還真的沒有見過鬼是什麼樣子呢,今天就當是打開眼界了!”玉溪然不懼反笑,他故意把聲音放的很大,以此來為黛莎和他自己壯膽。他緊握手中的木棒就要捏出汗來,淩厲的目光和犀利的意識死死的把視著周圍,就算是有一根草被風給吹折了他都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