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有玲琅的消息了,易曉手裏有她的聯係方式,卻始終不敢貿然打擾。大概是上周在小劇場裏被老師當眾抨擊得太厲害,玲琅自覺丟了麵子,初期樹立起的高深印象被無情打碎,才羞愧難當,躲著不理易曉。
不過,易曉還是多慮了,隻猜對一半。玲琅自然會情緒低落一陣,然而那也僅僅持續了一個小時。
在這七天時間裏,易曉每日除去上課,功夫大多都花在玲琅布置給她的創作任務上麵。與往常天馬行空的揮灑相比,給自由散漫慣了的頭腦綁上一個緊箍咒,竟意外地激發了創造力。她變得十分享受這份“工作”,一下課便興衝衝地奔向圖書館三樓占座,她要一直呆到閉館。她的精神頭很足,卻沒有變得愛講話,甚至比以往更加沉默,因為作品吸走了全部注意力。
玲琅在小劇場表演了她作品中的一段獨白,這件事帶給她長久的顫栗,盡管表麵上她依然如平靜的湖麵般淡定。她深切體會到,原來自己的作品被他人欣賞,是一件如此愉悅而令身心舒暢的事情。
她原本認為,自己並不需要旁人的認可與讚賞,無論遭遇多麼難堪的窘況,隻要蜷縮在筆下描繪的美妙世界,一切煩惱都會散去。然而,碰到一位心靈相契的同道人,感覺竟如此美好,仿佛烏雲密布的頭頂霍然間被衝開一個大口子,和煦的陽關穿透空氣,灑落到身上,灑落到心裏,像喝完一罐可樂似的,清爽無比。
第十天,易曉已經完成了人物和故事的雛形,她決定和玲琅見麵商討一下,於是打開手機,小心謹慎地打下一則要求見麵的短信,反複檢查無誤後,顫抖地按下了發送鍵。
一個小時後,易曉出現在操場旁的看台旁邊,右肩挎著一隻大號包,靜靜地站在那裏,眼神四處搜索玲琅的身影。
一個紮著高高的辮子、身著淺藍色短袖上衣與白色短裙的女生向她走過來,易曉起初並沒注意到,直至女生淺笑的臉龐出現在視線裏,易曉才認出她就是琳琅。
藍色短袖上衣將玲琅的身材勾勒地青春逼人,剛剛運動過的身子涔出了汗珠,打濕了兩鬢,兩側頭發服帖地粘在臉蛋上,好似古代女性梳妝過的鬢角,好玩兒得很。易曉認真觀察她的神情,並未抓住一絲異樣。
兩人離開操場,朝玲琅的宿舍方向走去。
“最近還好嗎?”,易曉泄漏了關心之情。
“嗯,還不錯,剛剛拍完一部微電影,你呢?”,玲琅沒有扭頭看向對方,而是一臉淡然地問道。
“你知道啊,忙著完成你布置的任務…”,易曉本想以玩笑的口吻說出來,卻發現自己實在沒有單口相聲演員的天賦,口氣越來越嚴肅。
讓易曉納悶的是,玲琅沒有接過自己的話頭,眼睛盯著前方的路,緘默不語。
易曉立刻焦灼起來,她最缺乏的技能就是活躍氣氛了。比起前兩次的熱情,玲琅今天對待自己的態度多了一絲冷淡,澆滅了易曉難得興奮起來的創作熱忱。易曉心裏猜測,難道是自己一頭熱,過度重視創作邀請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