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君臣,兩不相負(2 / 2)

韓回看著那人,那人聞言,背脊僵硬著,緩緩轉過了身子,聲音戚戚冷冷,絕望悲涼,隻一句:“子房”,他定睛看去,卻是笑得淒絕的公子扶蘇!

“不——”

韓回自馬車中驚醒,四肢冰涼而額上冷汗不止,隨後不等馬車裏外的人反應過來,兀自衝到了馬車前麵嘔吐起來,顧君白嚇得趕緊停了馬車,幫著韓回疏通,然而除了胃液什麼也沒吐出來,吐得狠了,連著顧君白和巳和心中一緊,跟著難受起來。

馬車裏凪臨初撩開簾子看韓回,緊皺眉頭沒有言語,他聽說,一個人悲傷到骨子裏就引起了身體上的反應,韓回到底,還藏了多少事,以至於這副身子如今成了這個模樣。

等到韓回吐完了收拾幹淨回到馬車裏,凪臨初默默替韓回蓋上披風,也退去了往日的不正經,隻道,“看來是一場噩夢了,事關公子扶蘇?”

韓回不同往日,生活起居皆有風度,隻沉默著將瞳孔中的驚懼苦痛漸漸隱退,好久答一句道:“長公子讓我贈以箴言,我怎麼就能說他心軟的話呢。”

凪臨初這才了然,原來韓回是因著這樣的緣故,可是話畢竟已經說出口了,隻寬慰韓回道:“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長公子的命,不是他一個人的。”

韓回卻閉了雙眼,仿佛沉重地麵對起來都十分困難,連著回答凪臨初的聲音都帶著顫抖,“本該是的,他的命本該可以是他一個人的。”

這語氣中帶著太多悲涼和悔恨自責,凪臨初卻不知道韓回不過是離開了公子扶蘇,何至於如此,然則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便是自己,也不便過多問去,隻好不答話,說著:“再睡會兒吧,端木璟那邊還要你籌謀。”

韓回到底是應了凪臨初的話,側過身閉上了眼睛,然而他不敢再睡了,午夜夢回,那夢中的場景,便是人間地獄,片刻都不該停留,怎的還敢再夢回舊時?

端木璟本已經是一個悲劇了,卻偏偏而今再遇公子扶蘇,相識相遇以致相離,他不記得有多少個主君可比公子扶蘇,到底是可惜了。

最後這些話,都不願說,不能說,不該說,韓回啊韓回,你此一程。除了不辜負自己,還要辜負多少人?別說一個端木璟,隻一個公子扶蘇,也擔待不起,憑什麼得這許多厚愛?

將死之人,不便久留於世。

韓回沒有睡著,凪臨自然也守在韓回身邊哪兒也沒去,期間本來有諸多事情巳和需要找韓回商量,但是最終凪臨初都將人連同事件給攔了下來,這大小事務都交於一人,韓回這樣實在太累了。

過慧易夭,這個道理最怕是要應驗在韓回身上。

凪臨初將巳和遞過來的東西都看了一遍,囑托了幾件事情,仍舊在馬車裏守著,不想人才剛進去,韓回就已經起來,這才道出了端木璟那邊的境況,嬴政派人在調查端木璟連同韓回,並且這件事情並沒有讓他一直信賴的親衛章邯去做,自然是因為不客觀的緣故,端木璟的形勢,倒是險峻地很。

韓回已經恢複了往昔額樣子,讓人看不出一點兒端倪,聽了凪臨初的話,隻沉思一會兒,最終還是道,“這件事情,恐怕背後的人不是趙高而是嬴政了,同帝國打交道,不得不說是件很不愉快的事情。”

自然是不愉快的,嬴政不是別人,這樣一個人做對手,便是他自己,也沒有十足十的把握,畢竟,不是誰都可以坐上那個位置,何況自己此來,從來隻是為著端木璟。

隻要端木璟安全無虞,那麼嬴政再是有什麼動作又與自己何幹呢?

“你隻怕是早就已經想好了對策吧?”

凪臨初接著道:“別人不知道你,我心中卻是很明了的,沒有萬分的把握,你不可能將端木璟就這麼堂而皇之地送進鹹陽宮中,如何,與我說道說道?”

韓回本是不提的,偏生凪臨初心裏有一百二十個小心思,如何猜不中韓回的把握。

韓回聽凪臨初這話,倒相視一笑,隻道:“有是有的,到了你就知道了。”這邊同凪臨初說完,撩起了車簾子,同駕車的顧君白道:“君白,轉道去一趟回春堂。”

凪臨初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尾,不明白韓回這是做什麼,他們不是應該趕快出城?鬼穀子老先生那邊也同樣是耽誤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