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能在凪臨初身邊做事,又哪裏是泛泛之輩,閣主雖然行事素來讓人琢磨不透,但每一個決定都必有其深意,剛才那位韓回先生雖然甚得閣主歡心,但絕不可能讓閣主在意到要拆了秦儀閣討人歡心的地步。
“可是閣主,閣中的消息傳遞一應是流水工程,環環相扣,秦儀閣若要拆了重建會帶來諸多麻煩,雖然不影響閣中事務,但是這段日子接訂單的話讓雇主去鹹陽哪個聯絡地點呢?”
秦儀閣有一條宗旨,以閣主的命令至上,閣主說什麼隻需要遵命和服從就可以了。
凪臨初皺眉看一眼墨玉,顯然沒有想過竟然這麼不通透,“秦儀閣很窮?還是閣中供不起你們吃飯了?既然接訂單麻煩的話不接就是了。”
說完,凪臨初已經越過墨玉身邊,踏著輕功離去了,隻剩下墨玉還在思索凪臨初的話,自己正苦於兩個月後不知該如何應對,看來閣主早就有了打算。
鹹陽韓府
顧君白剛將馬車停好,巳和早已得到消息迎候在門外,見韓回下了馬車馬上讓人進去。平日裏是巳和一直伺候在韓回身邊,顧君白作為暗衛自然沒有跟上去。
巳和邊走邊將府中的事同韓回稟報,“主子,你果然算的不錯,你走後沒多久公子扶蘇就親自上門了,我按照你說的將錦囊給他,公子看了馬上就讓我代他問候你一聲就離去了。”
扶蘇離去自然在韓回的意料之中,其實讓巳和給他的錦囊離韓回隻寫了一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聰明如扶蘇,自然馬上就明白這件事韓回早就有了謀劃,留下這句話不過是讓他且寬慰,隻管順其自然便好。
或許扶蘇對韓回並不太了解,但話已說到這地步,扶蘇若是一味要當麵請求問個明白隻會讓韓回不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扶蘇既然已經拜韓回為客卿,自然不會在兩人相處時犯這種低級錯誤。
韓回轉過一進院落,進到內院裏,語氣仍舊是淡淡的,“公子扶蘇應該還是為著諸子百家的事,雖然是以公子的名義招攬客卿幕僚,但難保不是嬴政的意思。扶蘇斷然不會用那般卑劣的手段對付墨家,這件事看來就不是公子扶蘇讓人做的,總也算有些寬慰了。”
巳和聽得一知半解,韓回已走進房中,換上了一身居家的衣裳,巳和連忙將炭火備好裝在小鼎爐裏送到韓回的手上。
“主子,我有些不明白,忘川先生說墨家眾人已經出現在了鹹陽城外,可是這次公子扶蘇招攬客卿擺明了就是要為帝國去除隱患,為何墨家眾位首領還是要來呢?”
巳和問出心中的疑惑,“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是一個圈套嗎,一旦進入鹹陽,便很難全身而退了。”
韓回看著遠方,目光隻覺深邃悠遠,“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這天下諸多事情,有太多的不盡如人意,儒家有言,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舍生而取義者也,在他們看來,比生命與盛名可貴的東西要多的多。”
巳和聞言,不再做聲,想來在細細回味著韓回說的話,許久才說了一句,“儒墨兩家為當世兩大顯學,就是這份義薄雲天的氣節旁人也比不過來,不過要我說啊,還是沒心沒肺一點的好。”
韓回微笑著看他一眼,“墨家但凡有你這一點通透也必然不會卷入這場紛爭了,實在是癡地很。不過既然他們來鹹陽便已經做好了準備,隻看兩個月後這一場盛況了。”
巳和點頭表示讚同,將鼎爐中的炭火撥弄一開,“隻是不知道公子扶蘇到底給出了什麼誘人的條件,墨家竟然決定到鹹陽來。”
韓回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想來這也不是公子扶蘇能夠左右的,不然他何苦會來找我,趙高真是下得一手好棋,不僅連帶著算計了墨家,還把扶蘇也算計了進去,墨家不能勝出倒也罷了,若真能拔得頭籌而扶蘇又拿不出九轉碧玉花,隻怕下不來台麵。不過趙高既然這樣做,想來是沒打算讓這場辯論賽風平浪靜了。”
巳和疑惑,“主子為何這樣說?”巳和既然問出來,韓回就給巳和說了今日秦儀閣裏凪臨初說的那番話。
“主子,如此你的意思是說,趙高做這件事並沒有同公子扶蘇商榷?”
韓回道,“應該是如此,不然扶蘇何苦做這樣的反應。”
巳和點頭表示讚同,“趙高雖任中車府令,又深得嬴政寵信,但畢竟扶蘇是帝國大公子,將來就是主君,君臣之道未能輕易僭越。趙高既然敢做,就一定是有相當的把握,這樣便不會得罪公子扶蘇,如此趙高對於這次辯論賽的控局勢在必得。”
韓回抿一口茶,道“隻怕勢在必得的不是趙高,而是嬴政啊。”目光遙望遠方,前段時日深秋剛落了一場雨,天空竟分外明朗,隻不知是否是片刻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