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此間說書人(十三)(2 / 2)

後來?後來我心安理得地住在了嚴遂的家裏。道人不知道幹了些什麼,竟然隻讓他一個人可以看得見我,但是這也是我的目的。每天我隻在嚴遂的家裏住著,無聊了嚴遂就教我下棋,下完了棋我就睡覺,睡完覺了就問嚴遂“你知道什麼算是真正的樂嗎?”

我一問,嚴遂就說他不是樂師所以不知道。時間久了自己就很念叨樂師。睡覺的時間更多,經常就在夢境中看到樂師的模樣,醒了我就盯著嚴遂看,不會作曲,不會彈琴,這個人和樂師差遠了,除了長著樂師的那張臉。

可是,嚴遂對我是真的好啊。教我下棋,給找好吃的,帶出書房曬太陽,見識當年韓國都邑的繁華和樂趣。雖然別人養貓或者養狗,而嚴遂養了一隻靈,但是他確確實實將我當一隻寵物養。挺有意思,可是,最有意思的還是樂師,這些都沒有樂師有意思。我守樂師的下一世出現守了那麼久,記憶最深刻的隻有樂師。

我又多了一個消遣時間的方法,每天都要逮住嚴遂,給嚴遂說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可是我知道的隻有樂師,所以嚴遂每天晚上一定會做的一件事就是到他的書房,點上兩盞燈寫他的東西,而我就在旁邊喋喋不休地給他講樂師。在這個世間活了那麼久早就不想待了,自己想了一個很笨的方法,就是不斷地告訴嚴遂樂師這個人,不斷地給他灌輸樂師的思想,這樣我相信憑著我堅持不懈的努力,嚴遂有一天肯定會知道那個答案的,這個世界真的太無聊了,沒有樂師的世界而是無聊的,可嚴遂不是樂師,不知道那個答案。

某天,我繼續跟嚴遂說起樂師,盯著他的那張臉,想怎麼就不是樂師呢?想著想著就說出了口,嚴遂盯著我,直接擱了書,甩我一句,“樂師就這麼好,那你倒是去找他問那個答案啊”,話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書房。

我歎口氣,口中喃喃低語一句,所以我來找你了啊。但是空空蕩蕩的書房沒有任何回應,何況,樂師的記憶告訴我,沒有誰會對一個陌生人無緣無故地好,何況自己還是一隻連人都算不上的縛靈。我一直都知道,嚴遂是把道士那句“可替人實現願望”聽進去了。讓我說什麼好,算起來,自己的確是可以實現別人的願望,但是最多的是來實現死人的願望啊,樂師已經死了。

何況,天道有常,像自己這麼逆天,隻要執念一直都在就永世長存,不會消弭的縛靈,是不能夠隨意篡改命數,也不能隨意殺人的啊。聽說,嚴遂一直想殺那個叫韓傀的人,但是我又聽說,韓傀這個人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

我還聽說,聽那個發現我的道人說,嚴遂養著我就是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幫助他殺了韓國宰相韓傀,所以才對我這麼好的。聽說這種詞到底是怎麼出來的,那個人真是有才。

到底,嚴遂不是樂師。

想通了這個,我決定來同嚴遂告別。其實沒什麼可告別的,隻要《樂經》在嚴遂這裏,我就會一直在,我是想著等嚴遂這一世死了,我再尋找下一世的樂師,所以自己打算回到書中繼續睡覺,像我這麼懶的縛靈,估計再很難找到了,何況我很想樂師,可這個人不是樂師,樂師年輕的時候很溫柔,雖然有過一段很窘迫的日子,但是依舊苦心地追求,這個人和樂師差遠了。

我找到嚴遂,再問了嚴遂那個問題,我想嚴遂肯定是看我好欺負,所以總是不願意告訴我答案,就這麼一直拖著,一定要我幫忙殺人。雖然才吵架不久,但是怎麼說,畢竟在嚴遂家裏麵叨擾了這麼久,這總是不好,所以告別總是要的。

嚴遂問我是不是要走,我說大概是這樣的。

嚴遂又對我說,“是在這裏住的不好嗎?為什麼打算走呢”?

我告訴嚴遂因為你不告訴我那個答案,雖然可能你自己也不一定知道,所以我要等到下一世了,打算回去睡覺,簡言之,等你死了幾年再出來。不過這句等你死了再出來自己沒有說出口。

但嚴遂那麼聰明,知道我這不算弦外之音的弦外之音。

嚴遂看著我,揮揮手讓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