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但笑不語。
男孩喜歡抱著妹妹圍在村裏老人身邊聽他們說故事。說山，說水，說森林；說禽，說獸，說狐狸。
老人磕著煙筒，慢慢抬到嘴裏吸一口，咂巴咂巴幾下，吐出一圈圈朦朧迷蒙的煙霧。
“算起來也有兩百個年頭，那還是我那不知道多少輩兒的祖宗傳下來的故事……”
老人扁扁嘴，掉光了牙的嘴抿一起，開開合合跟漏氣似的。孩子們圍在一起，你擠我我擠你，眼睛鋥亮鋥亮的，眨巴眨巴幾下，偏要老人繼續講下去似的。
“他在山路上見到了九尾狐，不，應該是八尾狐，全身毛發銀燦燦的，你們這些小混蛋肯定想象不出來那究竟得有多漂亮……”
老人激動異常，使勁拍打自己的雙腿，唾沫星子四濺，濺到離得近了的孩子臉上，孩子們聽得入神，竟也不以為意，擦都沒空擦一下，隻把兩隻眼睛睜得跟銅鈴似的，耳朵豎得跟一隻隻小兔子樣，生怕漏了一個字。
“它真的是無與倫比的漂亮，特別是當它像隻開屏的孔雀樣打開那八條炫目的尾巴……”老人平日裏暗淡無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望向遠方，多了層向往。
男孩抱著妹妹蹲在地上，眼睛晶亮晶亮的盯著老人，小丫頭也跟聽懂了似的，興奮地爬呀爬，
“它說，我滿足你一個願望，你想要什麼？”老人吐了一口煙，“我祖先說，他希望子孫後代個個長壽。八尾狐滿足了他的願望，它失掉了它的第八根尾巴來幫我祖先達成心願。至此以後，我的家族都健康長壽，卻再也沒能聽聞它的行蹤了。”“佛祖說，一條尾巴要五百年，八條尾巴要四千年，九條尾巴就要四千五百年？未必，九條尾巴猴年馬月，騙人的吧……”小銀狐掐著指頭算來算去，
“我第一條尾巴都還沒有，怎麼修行？”它垮著張小臉，氣鼓鼓的撇撇嘴，轉過身露出光溜溜的屁股，摸了摸背上的脊梁骨，
“為什麼沒有第一條尾巴？為什麼……”彈指一揮間，鬥轉星移，萬物更替，世間已是滄海桑田。
轉眼四千年。
它剛得到第八條尾巴。
它喜滋滋地從樹林中竄了出來，龐大的身軀壓斷幾棵蒼天大木，抖擻一身銀色毛發，一波波折射出陽光絢麗的光華。耀武揚威似的展開八條巨大的尾巴，像隻驕傲的孔雀。
男子嚇得手腳發軟，兩眼驚恐地看著它，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滿足你一個願望，你想要什麼？”它驕傲地抬起頭顱，眉眼斜挑，睥睨眾生。
男子戰戰兢兢，哆嗦著嘴唇一聲不吭。
它皺眉，抬起爪子撓撓頭，
“快點說你的願望，別耽誤我時間。”
男子誠惶誠恐地抬起頭，
“我想要一大筆錢。”
銀狐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閉上眼睛念完咒語，男子身前出現一堆金子。銀狐身後起了一道銀光，分外刺眼，
“金子……我的金子……”男子從地上爬起來，跪在金山旁邊，擁著不肯撒手，“我有錢了……哈哈……有錢了……”
它呆呆地摸了摸第八根尾巴，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