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六點四十五分,溫暖提前到了天上人間。下了車,直奔昨日的那間包廂,時間還太早,走廊裏隻是偶爾走過幾個服務生。
到了vip包廂,房門輕掩,一推即開。房間裏靜悄悄的,暖暖往裏走了幾步,就看見昨日的那個男子,背靠窗口而坐,翹起一隻腿,單手支著頭,動也不動地凝視著沙發的某處方向。沙發背對著暖暖,所以暖暖也不太清楚他在看什麼。似是感覺到門口方向的異動,男子一抬頭就看見了溫暖,忙比了個手勢,讓她不要出聲。男子起身,示意跟他一起出去。
出門後,暖暖也學著蘭姐的語氣說:“何少,我來送這個給您。”她把作業遞給對方,男子接過作業,隨意翻看了幾下,暖暖趁機悄悄打量了他一下,西褲筆挺,白襯衫勾勒出完美身材,古銅色的皮膚,鼻梁高挺,睫毛很長,發絲淩亂。突然,男子抬頭,暖暖忙收回放肆的目光。
“那行,挺好,謝謝你了。”男子爽快地從懷裏掏出來另一半費用付給暖暖。
從前堂大廳走出來的時候,胡來來還在等著送暖暖回學校。她也沒推辭,道謝之後就上了車。
來來見暖暖哈氣連天,就說:“你先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行,麻煩你了。”
暖暖全身放鬆地斜靠在椅背上,眼皮越來越重,慢慢地進入夢境,迷迷糊糊中,感覺天越來越黑,周圍的景象也變了,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夏天。
1988年9月,北京楊樹上的知了整日叫個不停。這天,上小學一年級的暖暖,在班級又得了朵小紅花。一進家門,書包也沒來得及放下,就飛快地跑向外公的書房。剛到書房麼口,就聽見裏麵有說話的聲音。
“崢嶸啊,咱們家這對龍鳳胎,還真是不一樣。暖暖吧,聰明有餘,智慧不足,整日東竄西跳,事事爭強好勝,未免驕縱跋扈了些,將來恐怕是要摔跟頭的。曉曉跟妹妹不同,子曰:知者動,仁者靜。這孩子不僅睿智,還宅心仁厚,自製力強,做事專注,將來必成大器。”
溫崢嶸笑道:“爸,沒您這麼誇自家孩子的。這麼小的孩子,能看出什麼來?”
“老話講,三歲看到老,咱家這倆孩子都六歲了。我啊,老早就看明白了。”老者大笑道。
站在門後的小身影,偷聽到了外公和爸爸的對話,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感覺外公更喜歡哥哥一些。暖暖那個氣啊,臭溫曉他有什麼好啊?就是比自己早了出生十幾分鍾而已。討厭死了,要是沒有哥哥才好呢。
正好這時,一起放學的溫曉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妹妹,你怎麼站在這兒?”
“要你管?真討厭!”說著就使勁推了一下溫曉,男孩猝不及防,一下子就從石台上摔了下去,頭磕到了石階上,頓時血流不止,暖暖一時傻眼,害怕極了,大哭了起來。
雙胞胎都心有靈犀,明顯感覺到妹妹的恐懼,溫曉忙忍著疼痛,安慰道:“妹妹別哭,沒事兒,一點都不疼,真的。”
可是暖暖真的很害怕,哥哥頭上的傷口血越流越多,滿臉滿身都是血,止也止不住,她大喊爸爸、媽媽、外公出來,可是沒人出來。
溫曉也慢慢地倒在地上,她急忙上前大叫:“哥哥,哥哥。”結果連溫曉也不理她了,隨後場景一遍,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猩紅血色,隻剩下她一個人大哭大叫,沒人理睬。
……
“溫暖,溫暖,快醒醒,快醒醒。”來來弄醒了暖暖。
一睜眼,就看到了麵前的來來:“哦,到了吧?”
“是啊,到了,你剛才做噩夢了吧?”
“嗯,既然到了,那我就下車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用,客氣什麼?”
“再見。”
“嗯,再見。”
暖暖有點沒有從剛才的夢境緩過神兒,很多年前的事兒了,自己都快不記得,怎麼還會夢到呢?來北京是不是個錯誤的決定?不對,為了哥哥好,還是應該留在這裏。想想還是換個地方工作吧,離那些人遠些才好,京城的夜總會還有很多。正一心想事兒的暖暖,突然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忙回頭看,一愣,竟是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