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陰暗的畫麵,無聲的醮上已調得渾濁的顏料,在畫麵上大大的畫了一個叉……很多很多的日子裏,她就是為了尋回同一種畫麵的感覺,一次又一次的重複,直到自己喘不過氣來,然後用因過度勞累而疼痛的右手,撕下自己的不滿。夜幕似是嘲笑般覆蓋大地,將她拖進陰暗的世界裏,四周是寂廖空虛的沉默。

“冉冉,冉冉......”開門的聲音傳來,“啪”的一聲,畫室的燈亮了,接著是蔣晴招牌的驚叫:“啊!冉冉,你怎麼又在這裏睡著了。拜托,你別老是這樣,電話也沒開機......靠!你手機怎麼又沒電了啦?”蔣晴拿起她掛在畫架上的手機試著開機,卻發現根本開不了。“你哦!!”蔣晴伸手用力搖了搖她的肩膀,她才茫然地醒來,緩慢而有點無力的坐直,接著默默地開始收拾東西。

“冉冉,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在這邊睡覺嗎?要是你有什麼事怎麼辦啊?美舒都擔心死了,隔個兩三天就這樣玩失蹤,你煩不煩啊?”蔣晴抱胸大喊。

“你都能找到我,那還算玩失蹤嗎?”她無力的扯起一絲笑,拿回蔣晴手中的手機,提起包包,往門外走去。驀然又回首說:“走的時候,幫忙關一下燈,謝謝!”

“啊?你......季、冉、冉!”看到季冉冉如此的無視自己,蔣晴憤怒地嚷叫,然後氣急敗壞的追上去。

她叫季冉冉,季是四季的季,冉冉就是李小冉的冉,台灣人,g大藝術係二年級學生。她擁有一個很完美的身份,父親是台商,母親是家庭主婦,父親接受她的要求給她提供優越的條件在大陸修讀大學課程,畢業後可以回家裏幫忙家族生意,也有條件自己去創業。蔣晴是她的舍友,上海人,蔣晴媽媽爸爸都很少在家,但舅舅在這邊,所以讓蔣晴在這邊讀書,說是有個照應。而蔣晴也是每個星期都會到蔣晴舅舅家一次享受一下。所謂享受,就是喝舅舅家的廣東老火湯,吃舅舅家的廣東菜,然後就是嚐嚐舅舅家的廣東甜品。而蔣晴說的美舒,姓江,蘇州人,中國美術史博士研究生,大一時當過她們中國美術教授的助教,已經二十八了,卻還沒有談過戀愛,蔣晴說美舒是——老女人。

“冉冉,你回來了?”打開門,美舒神色緊張的迎過來,差點和在冉冉後麵狂追的蔣晴撞了個正麵。

“等等我,冉冉,你這個混蛋!”蔣晴避過美舒之後,恨恨地道。

“我還不知道我原來這麼有魅力,竟然能讓校花級的蔣晴,從學校到宿舍追了我兩條街啊!”冉冉看著蔣晴上氣不接下氣的追進門,忍不住調侃她。

“冉冉,來嚐嚐我今天做的菜!”美舒討好的說。

“好啊!”冉冉徑自將提著的包包放回房裏,然後到餐廳享受美舒的蘇州菜,不理氣煞的蔣晴。

“季冉冉,你不想活了是吧,別以為我是淑女就好欺負啊!你......”蔣晴氣結地喊。

每一次美舒想起不見了季冉冉,通常都是她做了一桌子的蘇州菜,等著別人發出享受的讚美聲以滿足她虛榮心,才發現某人不存在,然後又急著叫蔣晴找人,接著就會像現在——

“美舒,你的蘇州菜真好吃,比上星期的好吃啊,你放了什麼料啊?”冉冉不會理會蔣晴的怒氣,反正美舒馬上會忘了蔣晴的存在,而蔣晴的怒氣到最後也是煙消雲散的。

“啊?那裏,還不都是那幾種!”美舒推開蔣晴,文雅的坐在冉冉旁邊。“怎樣?好吃嗎?我們蘇州菜可不比廣東菜差哦!”她自豪的為冉冉夾菜。

“嗯,我喜歡這個紅燒栗子雞,太美味了!”冉冉口齒不清的嚷嚷。

“是吧?那試試這個油爆蝦,還有那個香辣砂鍋豆腐,還要試試這碗雲腿鴿子湯,女人要定期補補身子才行,不然會臉色不好,看起來沒精打采、臉色蒼白的!”她一邊夾菜一邊推薦她的作品。

“嗯嗯嗯,對對對,難怪美舒總是臉色紅潤的。”冉冉笑著拍她馬屁。

“是嗎?”她兩眼放光的問。

“是啊!”冉冉一副別人出錢她出胃的樣子,邊狂吃邊說:“蔣晴,你也過來吃,這麼多我吃不完的,別浪費!!”心想,蔣晴一定會食之無味的。

“對哦!”美舒轉過身對蔣晴說:“你不過來吃嗎?是嫌我做的沒你舅舅家的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