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碎片剛剛要觸碰到手腕的片刻,突然一隻還算是暖熱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輕輕一拉,碎片應聲而落。
“溫如賀?”柳瑾兒抬起頭,救她的人正是僅有一麵之緣的小公公。
那小公公臉上並沒有驚訝的表情,反而淡然的對柳瑾兒說:“小姐,我小時候家裏特別窮,隻讀了幾年書就沒錢讀下去了,後來父親死了,母親沒有辦法,才送我入未央宮,那時候,我也想過死,覺得一輩子都完了,可母親給我說了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所以我順從了命運入了宮,我的家境才好了起來!”
柳瑾兒心頭一熱,輕聲問:“那你不恨嗎?”
“恨有什麼用!我隻知道,與其一起死,不如退一步,也許會有另外一番際遇!”
聽這小公公言語不俗,也很識時務,最重要的,他在自己最不堪的時候,給自己說了那麼一番話,這段話讓原本一心求死的柳瑾兒突然頓悟:
是啊,留得青山在,誰知道明天會不會好起來呢?
瑾兒撫了撫額前垂落的頭發,對溫如賀一字一句的說:“如果有一天,我柳瑾兒發達了,定會將你帶出樊籠的!”
本以為,小公公聽了這話會感激涕零,可誰知溫如賀嘴角微微一笑,露出很好看的虎牙,半開玩笑的說道:“難道,還能回家娶妻生子不成?”
是不能!柳瑾兒恬然一笑,默不作聲。
這時候,突然外麵傳來一陣吵鬧之聲,原來帶瑾兒離開未央宮的侍衛到了。
頭重腳輕的柳瑾兒緩緩站起身子,踉蹌的跟在侍衛身後,這時,溫如賀緊走了幾步,將一個小瓶子塞在她的手裏,輕聲說道:“差點忘了,這是我家祖傳治療風寒的偏方,特別靈,差點忘了給你!”
柳瑾兒感激的一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看上去白淨的小公公倒有些像春兒。
也不知道惠春和春兒最近怎麼樣了,到了丞相府,應該能夠見到了吧。
廖丞相府。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可再次踏入這個院子,柳瑾兒敏感的感覺到了每個人對她的態度有了天大的變化。
好一些的,走過她身邊的時候,會冷漠相待,糟一些的,會對她橫眉冷對,或是站在不遠處吐上兩口痰,喊一聲“賤坯子!”
誰不知道,這柳瑾兒是從未央宮裏發配出來的,平日那些看她不順眼的,這次就像是撈著了機會一般,倒像是有多大的仇恨一樣,非要在她身上擰上兩把。
這其中,就有一個名為扈娘的。
柳瑾兒回到丞相府後,丞相一直沒有回來,英娘也算是和她有些緣分,便沒有刻意為難她,隻是讓她幹一些針線活,可誰知兩天後,這扈娘就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未央宮裏派來的,派頭很大的樣子,一見到坐在凳子上做繡工的柳瑾兒,臉上的肉一橫,揪著她的耳朵三五下便把她扔到了地上,柳瑾兒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抬頭便看見身材高大,一臉凶狠的扈娘,想要反駁兩句,沒想到這扈娘更加變本加厲,不僅讓她擔水砍柴,甚至要她將這丞相府無論主子奴婢的馬桶,一律衝刷幹淨,如果當天完不成,便沒有飯吃,也不允許睡覺。
柳瑾兒幹了第一天,便累的腰酸背痛,再也爬不起來,她躺在漆黑的床上,心裏明鏡一般。
不用想,這扈娘便是瑤妃派來折磨她的。
柳瑾兒咬著下唇,想著出宮之前,溫如賀說過的那句話,強忍著眼淚沒有留下來。
迷迷糊糊睡著了,可還在夢中,便覺得頭頂一盆冷水迎頭撲下,一個激靈,柳瑾兒從床上跳了下來,看見扈娘手裏拿著一根細鞭子站在她的身邊,嘴角冷笑說道:“這麼挺屍一般,還以為真的死了?可現在看來,你還精神的很呐!”
“我和你無冤無仇,你憑什麼這麼折磨我?”柳瑾兒整了整頭發,氣憤的問道。
“哎呦呦!”扈娘晃著腦袋,粗嗓門說道:“死丫頭,你搞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大帝不是讓你來丞相府做大小姐的,是讓你來這裏做最低賤的女婢,你聽好了,是最低賤的,比這裏任何人都低賤!身為女婢,如果不練就好的身體,怎麼伺候丞相大人?”
“你——”柳瑾兒被羞辱的說不出話來。
那扈娘接口說道:“柳瑾兒,我也不怕告訴你,別妄想誰會來救你!這一輩子你都翻不了身了!要知道,這是大帝的命令,在未央宮,誰比大帝大呢?嗬嗬……。不自量力的賤蹄子,還不趕緊給我起來幹活,老娘可沒有那麼好的性子,陪你在這裏聊天!”
柳瑾兒一雙眼睛裏都是眼淚,她強忍著,咬緊下唇,一瘸一拐的出了柴房的門。
門外,是一根根腰粗的木頭,旁邊放著一把鏽跡斑斑的斧子。
柳瑾兒還未開口,扈娘便掐著腰大聲說道:“今天府裏要來貴客,午時之前,你得將這些木頭全部劈成柴火,送到柴房去,如果耽誤了事情,哼,小心我手裏的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