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明白了些什麼。可是為時已晚,這個男人已經斷氣了。

兩個人一千四百四十貴麼?原來這些錢不是當盒子的錢,而是他們的命值多少。不是那個人在當盒子,而是在當那些當鋪老板的壽命麼?

可是我沒看到那個所謂的黑色盒子,我隻好打電話告訴做警察的朋友,並詢問那個當鋪老板的下落,他則告訴我說由於分局人手不夠,那個老板被放走了。

我按照從朋友那裏弄來的當鋪地址,連忙趕了過去,當鋪在小鎮的另外一頭,平時也是慘淡經營,隻是有些人一時手頭太緊才會去當寫值錢貨物,所以離著鎮中心很遠,我幾乎走了半個小時才趕到。

萬幸,當鋪沒有關門,我掀起厚重的印有大大當字的黑色布簾走了進去,店內很空曠,正中央房頂上吊著一個燈泡,沒有看到別的,隻有坐在地上手拿著黑色錦盒的老板。

他的樣子又變化了,仿佛饑餓的人看見了食物,兩眼放光,嘴半張著,上下嘴唇哆嗦著,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興奮,瘦而幹枯的臉頰居然齊了淡淡紅暈,隻是在暗淡昏黃的光線下,顏色一跳一跳的讓人看著很不舒服。

我連忙走過去想問錦盒那裏來的,他忽然站了起來。

真是個好東西啊,阿力(夥計的名字)難怪會看上,這家夥剛來的時候就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後來被我責罰幾次後看上去是改了,可是一旦拿到這個盒子他心底裏按住多年的癮又上來了,他打開了盒子,肆無忌憚地偷東西,真是舒坦,老子也要打開這個盒子,我要實現我的願望!老板的話有些怪異,語調也很奇特,很粗魯,先前的見麵他雖然看上去略帶刻薄,卻還算彬彬有禮,這會卻變成現在的樣子。

難道那個所謂的盒子可以實現別人的願望?作為一個喜歡偷竊的人,自然讓別人看不見是他最想實現的,可是這個當鋪老板的願望是什麼?

我看到瘦弱的老板打開了盒子,用的手打開了盒蓋。

他拿出的一張薄的透明的淡像羊皮似的東西,我剛想去阻止他帶上去卻已經晚了。

我要,我要頭發,我要頭發!老板喃喃自語道。

看玩笑吧,他居然隻是為了這麼離譜的願望麼?我簡直難以置信。

你知道沒頭發的痛苦麼?有錢有什麼用,有錢我頭發也出不來,這裏的的人天天笑話我!連小孩子也是,而我隻能陪著笑臉應對,甚至那個阿力,一個外鄉夥計,也背著人說我是身體有病才禿頂而醜陋,我無法容忍,無法容忍啊! 老板撫摸著自己的光頭怒喊到。

我借著燈光,看到他的光頭居然生出一片青色,接著如刺蝟一樣慢慢伸出一根根尖刺,真的長出頭發了?

哈哈,長出來了,長出來了,老板瘋狂的拿出一麵鏡子左顧右盼,那情景讓我哭笑不得,可是頭發還在不停的生長著,那頭發黑的有些不同尋常,緩緩的蠕動開來,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接著開始慢慢纏繞住他的脖子腦袋,最後老板一邊高喊著多麼濃密的頭發啊繼續長啊長啊,一邊被自己的頭發像結繭一樣緊緊的包裹起來知道一點聲音也沒有了。然後,我聽到一聲清脆的骨骼扭斷的聲音,老板的身體像蛇一樣在地上搐動了幾下便沒有反應了。

我喊了他幾句,卻沒有回答,剛想坐過去卻感覺到身後有人。

是他們口中描述的當錦盒的人,他果然滿臉纏著繃帶,隻露出一對眼睛。

不過他沒有看我,隻是望了望地上動也不動的老板。

“我是來贖當的。哦?看來成了死當了。”他帶著玩笑的口吻走過去,扒開那堆頭發,我看到老板的臉已經不見了,而繃帶男人的手裏則多了張皮製麵具,他小心的放入黑色的錦盒,接著帶著笑意看著我。

“你也有願望麼?有的話我可以把盒子給你,不過記得不要成了死當哦。”他把盒子遞過來,可是我沒有接受。

“你一定再想是為什麼吧?喜歡偷東西的夥計,不滿自己禿頂的掌櫃,還有最開始那個嫉妒自己弟弟店麵比自己好希望他可以早點得病死掉的那個人,他們都把自己的命也當掉了!實現願望,是需要代價的。知道什麼叫上當麼?就是上當鋪當東西,所謂的當,就意味著強買和欺騙了,這些人都是心甘情願與我做交易的。”他身材不高,但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仿佛在談論螻蟻一般高傲。

我這才想起劉掌櫃說道自己大病一場差點身故的事情,沒想到居然是他哥哥的詛咒,可惜他哥哥沒等到接手米鋪就自己先歸天了。

“即便如此,你也無權利決定他人生死。”我認為自己的話很正確,不料他卻哈哈大笑。

“我沒有去決定,是他們自己決定的,打開盒子,貼上這麵具,都是自己決定的,他們心中的惡有多大,麵具的效果就又多大,當然,得到的副作用自然也就大了,我隻是負責回收罷了。”他停頓了下,接著盯著我看,“我認識你,你和你父親一樣總是喜歡多管閑事,而這種人總是打著善與正義的牌子,其實隻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罷了,我承認你和躺在地上的人不一樣,但也還高尚不到可以批評我的地步,而且,當這塊人皮快完成的時候,我會去找你的。”纏著繃帶的男人將那塊人皮小心的放回盒子。

“你可以試著阻攔我,不過我勸你最好別這麼做,我知道那個小女孩在什麼地方,或許你以為你的朋友是可靠的,不過我卻不這麼想,她對你很重要的是吧,如果不想她出什麼意外的話,我勸你還是不要在追我了,時候到了,我會自己出現在你麵前的。”他說的自然是李多的下落,我不由自主心緊了一下。

說完,他走出了當鋪門口,漸漸消失了。我也隻好叫來朋友處理善後,然後連忙趕回安置李多的朋友家中,萬幸,一切無恙,可是我對自己的沒能阻止那人趕到內疚,隻是無法知道那個男人究竟想幹什麼,或許他也有需要完成的願望。

我看完信,走到窗口揉了揉眼睛,在街對麵也看到了一家不大的當鋪,忽然又想起了一部很有名氣的電視劇,在當鋪任何東西都可以明碼標價的當掉,唯獨貪婪卻毫不值錢,但又是永遠無法贖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