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們也不再找劍了,覺定離開這裏,於是就回到木屋去和她道別。”伏溫說。
白朽撓撓頭,他耐著性子聽伏溫說了一堆有的沒的的,對於他故事裏的近似於賭氣的行為略感無奈:“照你說的,你不是對精靈凝露有意思嗎?就這麼走了?”
“不過相處幾十個日夜而已,眨眼的時間,我以為過不了多久就會忘了這事,也忘了她,可是......”伏溫低下頭,似乎那天的畫麵就在眼前:
所謂的道別,也就是打個招呼罷了。一來是伏溫自己賭氣,拉不下臉。二來他和夏安確實沒什麼理由再繼續住下去了。正如世間傳言的,越是珍奇的寶物,越是要靠機緣,他們逗留了許久仍沒有收獲,就是沒有緣分罷了,再糾纏下去,哪怕真的把整片山脈翻過來,也不會有結果。
所以最後,隻是夏安進到屋子裏,對凝露說明,伏溫等在外麵,他猶豫再三決定把自己的盔甲留給這個萍水相逢的精靈。
其實萍水相逢,總會再分開的。沒有根的浮萍,在流水上相遇,因為漂泊相遇的緣分,自然也經不住流離。
夏安很快就出來了,伏溫立馬回過頭去,邁開了步子。他自己也說不清是這一步是離去,還是逃跑。
“伏溫!”精靈的聲音在身後叫住了他,他不自覺的停下,卻不回頭。夏安靜靜的站在一旁,神色詭異,不用猜也知道是他和凝露說了什麼。
“伏溫,你要走了嗎?你還會回來嗎?”凝露大聲的問。
伏溫覺得心裏抽動了一下,他甚至不忍心說出個不字。“也許吧。”
“是會的意思嗎?”凝露不依不饒。
“我不知道,”伏溫咬了咬牙,他活了很久了,還當過人類的將軍,幾萬人衝鋒陷陣生死一念的事他也不需要下這麼大的決心,好像這句話說出去,就會決定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我也許會回來也許不會,你可以等等看,等一段時間我沒有回來的話,那我就是再也不會回來了。”他說完匆匆的抬起腳步,這步子還沒落地,凝露的回答先傳到了他的耳邊。
“我知道了,那我就在這裏等著你,我是山靈,不能離開這座山,所以隻能在這裏等。”凝露的聲音竟然帶著淡淡的欣喜:“我等你一千年,你要是不回來我就不等了——隻等一千年!”
伏溫忍不住回過頭,看見凝露正微笑著對他揮手,身上穿著他那件過大的盔甲。一千年對妖怪來說也是滄海桑田的概念了,那對於精靈呢?伏溫不知道,他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什麼。
伏溫忽然拂袖,再不回頭的往下山的路上走去了。夏安跟在他身後。
不知走了多久,伏溫開口問夏安:“夏安,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接下來啊,”夏安難得的沉下語調來:“不遠的地方有座城,叫德陽,我想在那個地方蓋一座小房子,在裏麵喝茶。”
“喝茶?”
“這個,”夏安從懷裏取出一包略微焦黑的茶葉:“我學會了衝一種涼茶,很苦很澀,喝十杯也許才能體味到一絲絲的回甘。”
“......是嗎,”伏溫看著他手裏的茶葉頓了頓,不知為何卻能想到那個女孩在夏安的教導下,笨手笨腳炒茶的樣子:“這樣的茶該叫什麼名字呢?”
“這樣的茶喝著,就像在一千個寒冷冬天裏,等待一個不知會不會回來的身影一樣,那苦澀總是越熬越甚,可有的人還是願意一口一口喝下去——這茶就叫千冬吧。”
“......”伏溫沉默良久,朗聲重複道:“好啊,就叫千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