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朽再來不及多想,他把罩在外麵的袍子脫下來扔在一邊,這件衣服太大了,沾了水就是累贅。
他掏出懷裏的紙扇,緊緊握住,隨後一頭紮進了水潭裏。
雷咒在水裏會受到很大的局限,但白朽腦子裏一團亂麻,什麼也不考慮了。他憑著記憶往潭水中心遊著,四周隻有水聲,清澈的潭水並不阻礙視線,甚至潭底的淤泥和水草也清晰可辨,受驚的魚兒四散遊走,這清潭不淺卻也不算深。
他很快就看見夏香櫞了,女孩素白的身體就在不遠處載浮載沉,她的腳踝上纏著水草,撲騰著手腳盡力的掙紮著。
大小姐神色痛苦,白朽反而鬆了一口氣,好歹找到了。這時候夏香櫞也看見了他,大小姐掙紮的更厲害了,她揮著雙手似乎想對白朽說什麼,可她一張嘴水就灌進了她的喉嚨,她喊不出聲音,隻吐出了一串氣泡,女孩的臉色更難看了。
白朽定了定神,他覺得不對勁,夏香櫞隻是被水草纏住了,會這樣的慌張嗎?解開不就好了嗎?難道......
白朽離夏香櫞足夠近了,他也終於看到纏著大小姐腳踝的不是什麼水草,而是一根黝黑而光滑的須子!
潭底的淤泥砰然炸散成一陣煙霧,一條足有一人半長的大魚撲向了白朽,那條魚長著血盆大口,匕齒一樣的白牙,嘴邊伸出去幾根肉須,其中一根就緊緊的纏著夏香櫞的腳。
它剛剛一直趴在泥裏,卻把夏香櫞當成誘餌露在外麵。
白朽悚然,這樣的靈脈處能生出這麼大的怪魚並不稀奇,可那怪魚身上,明明白白的裹著一層黑色的霧氣——妖氣!
這妖氣絕不是它自己的,因為它那麼狂躁,就像昨晚山崖上的靈鳥。
白朽運起雷咒刻鋒,但幾乎半數雷光都逸散在水中了,這是必然的事情,他那點法力還不能支持他對抗自然的生克。光芒略顯暗淡的雷扇撞在怪魚的牙齒上,浸水的扇子立刻就壞掉了,宣紙的扇麵化為碎屑,融進了潭水中。白須被撞出很遠,手中隻剩一把扇骨。
那怪魚甩了甩頭,雷電還是有一些打進了它的腦袋,但這不僅沒傷到它,反而激怒了它。
白朽看了看已經昏過去,卻還被怪魚拖在觸須上的夏香櫞,然後又看了看怪魚身上越來越濃鬱的妖氣,當即用手中尚且附著雷咒的扇骨在手腕上一劃,鮮血化進水中,絲絲縷縷。
怪魚身上渴血的妖性立刻占據了上峰,它尋著血味衝過去,而此時的白朽正全力往水麵遊去。
怪魚遊的太快,它追在白朽身後,長長的胡須像鞭子一樣抽過來。白朽左右躲閃,時不時用扇骨擋著,幾個交擊間他終於浮出了水麵。
而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緩一口氣,那條大魚跟著躍出水來,血盆大口衝著白朽咬下來。
白朽倒是早有準備,他隻在水麵露了個頭,立刻就斜著紮回了水裏。怪魚從上而下的擦著他的麵門入水,他看到了那魚發紅的眼睛,看到了生鐵一般的鱗片纖毫畢現,接著就是那被拖在後麵長長的觸須,其中一根還緊緊地纏在少女已經發紫的腳踝上。
白朽眼疾手快,扇骨如刀,手起一道雷光乍現,那根觸須伴著鮮血被砍斷,怪魚衝勁太大,一頭往潭水深處停不下來,白朽趁機撈住渾身癱軟的夏香櫞,往岸邊遊去。
可還沒遊多遠,那怪魚已然去而複返,森森白牙隔著潭水看去更加恐怖。但白朽拿著扇骨的手正抱著夏香櫞,他咬了咬牙,在水中稍微轉了一下身體,迎著怪魚的大嘴伸出了自己的左臂。
怪魚一口咬下,幾根匕首似的牙齒直接洞穿了白須的手臂,頓時血流如注。白朽大吼一聲,也顧不上疼痛鑽心,法力運轉,一絲絲雷光浮現在他被怪魚咬在嘴裏的手臂上。
雷咒,刻鋒。
曾經把一把扇子化作雷刃的法力轟然爆發,白朽以手為刀,在魚嘴裏猛地勾拳,刻畫著雷咒的手臂刺破了怪魚的上顎,打碎了堅硬的骨頭,掏進了怪魚的腦子。
白朽把絲毫不吝嗇法力,低吼一聲仿佛獅虎,便有雷電在怪魚的腦子裏炸裂。
怪魚身上的妖氣散去了,它毫無生氣的把嘴鬆開,帶著白朽手臂上的一絲血肉沉進了潭底。
白朽倒抽著涼氣,帶著身後的血紅的一片潭水艱難的遊到了潭邊,他把夏香櫞推上岸,自己卻沒了力氣,趴在岸邊一半身子浸在水裏,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