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友也是第一次體會到英雄難過女人關這句話是何等的一針見血。
書房中,剛剛雷霆大怒的卓文武慢慢坐下,很難想象這個脾氣暴躁的粗人最喜歡待在書房這種文雅的地兒。
卓文武扶了扶老花鏡,摸起那一支派克鋼筆,在空蕩蕩的紙上寫出一個詞彙。
白龍商會,夏家,卓家,趙家,索命鬼。
麵對這幾個詞彙,卓文武劃著一條一條線段,連成一個不大的關係網,但這個關係網之下,可是偌大的北京。
在白龍商會與夏家之中,卓文武劃出一條最粗的線,這是利益的捆綁。
在趙家與索命鬼之間,卓文武劃出同樣一條粗線,這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而是卓家被夾在這兩邊勢力的中央。
兩條細線,一條連著趙家,一條連著夏家,他不是不知道趙家的心思,用一個棄子來換取一點點緩衝,卓文武也樂意給趙家賣一個人情。無疑,卓家現實在最好的狀態,一旦兩邊交火,卓家有完全不參戰的理由,但卓家也是最懸殊的狀態,要是這棋他下錯一步,就可以把卓家逼入死地。
看著這幾條線,卓文武陷入了沉思,又潦草的寫出兩個名字,一個卓連虎,一個茉莉,在兩人中央寫出孩子兩字,卓文武臉色特別的凝重。
看著這兩個名字許久,在趙家與卓家中央,卓文武再次留下一個名字,趙匡亂,一顆對趙家來說都毫無意義的卒子,有些可悲。
漸漸,這張紙被寫滿一個個名字,越往後寫下去,這關係網就越是複雜,或許即便是把這張紙寫滿,把卓文武腦子中所有的東西都寫出來也不會有答案。
密密麻麻,卓文武停下了筆,看著這張劃著無數線條,有著無數名字的紙,總感覺在這黑與白之間,他遺漏了什麼,遺漏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但既然是最重要的東西,為什麼想不起來?卓文武倚到藤椅上,努力回想著,突然微眯了眯眼,再次拾起筆,在這張紙唯一的空白處寫出潦草的兩個字。
轉盤。
在利益的碰撞中,在極其壓抑的恩怨中,在煞費苦心中,似乎所有人都在拚命拚命拚湊著一個拚圖,一個新時代的模樣漸漸浮現出來。
這一切,都不是由人選的,也不是什麼注定,是這個時代,一個新時代要來了。
在這新時代來臨之際,是繼續攥著自以為的救命稻草,還是把命交出去?取決於大多東西。
最終,夏文武慢慢折起這張紙,小心翼翼的夾到一本老書之中,一夜就如此走過,第一縷光照到卓文武臉色,似乎能夠嗅到一絲希望的味道。
“老了,不該放手的,也該放手了,這個時代該變變樣子了。”卓文武喃喃著,似乎看開了很多東西,但那些剩下的到底有沒有看開這個時代,那就是後話了。
那些無比重要的東西,無論你得到它是多麼多麼的不容易,最後還是得放手,這就是人生。
蔥蔥的小興安嶺,恭三兒咬著跟草枝兒,身後的大嶽背著被曬的昏昏欲睡的小四川,即便是平日裏最擅長活蹦亂跳的孩子,在這沒有盡頭的深山老林之中,都徹底沒了一絲的活力,懶洋洋的爬在大嶽無比寬廣的後背上。
對大嶽來說,雖然身上傷口還沒完全愈合,背著一個幾乎沒有什麼重量的小四川來來回回走上十幾裏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恭三兒做了個觀望的動作,終於看到那熟悉的石壁,這地兒怎麼說恭三兒也來過不止一次,算的上輕車熟路。
四川睜開有些朦朧的睡眼,望著這山底下的村子,似乎有些似曾相識,不知為何,或許是在那座巨大的城市見識到了太多東西,坐上了見都未見的火車,住上了高度讓人發指的樓房,讓四川有一種很奇怪的傲然感。
但這僅僅是第一步而已。
“四川,瞧見沒以前你就是這村子中的一個小螞蟻。”恭三兒指手畫腳的說著,就像是自己能夠躋身為城市人一般。
四川點了點頭,大嶽放睡夠累點四川下來,也很有感觸的看著那個與世隔絕的小村子,想著在這裏的人們的喜與悲,莫名覺得有些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