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趙匡亂的計劃,放棄了。”薛猴子說著。
刀叔的身體猛的顫抖了一下,像是瞬間被奪走了什麼一般,但那股空洞的神情也僅僅是停留了幾秒罷了,瞬間變的無比的冷漠,冷漠到極點。
為了這一場戲,誰何嚐不是付出了一生呢?
或許從刀叔接到了這個任務擔任這個戲子的時候,就把一生搭了進去,都說在這出戲中趙匡亂失去了一切,而刀叔呢?他何嚐不是失去了一切?他同樣失去了他最愛的人,而且是在他眼前,他眼睜睜的望著,僅此而已。
薛猴子不知道這一句話到底代表著什麼,隻是呆呆的看著這個反應有些過度的男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或者該做些什麼是好。
刀叔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腦中一直在閃過這戲的開始與結束,最後把視線放到了那個墳包上,或許他連守候這個墳包一輩子的資格都沒有了。
“一切都結束了?”刀叔喃喃著,聲音有些微弱,即便是薛猴子都沒有聽清刀叔他到底在說著什麼。
刀叔慢慢走向那個墳包,蹲在了墳包前,擦著那墓碑上的風塵,小心翼翼的讓那個名字慢慢的顯現出來。
薛猴呆呆的看著這個景象,他知道這其中肯定有著數不清的故事,他不知道,但這個夕陽下的場景,一個失魂落魄的男人與墳包,所渲染著的,隻有悲涼,別無一二。
刀叔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讓人無法發覺的顫抖,他就這樣看著這個墓碑,慢慢的點燃一根煙,深深的吸著,似乎想把那些所有多餘的情緒吸進肺中,然後一股腦的吐出來,變為隨風飄散的東西,但這一切不過是刀叔一廂情願的幻想罷了。
失去的東西,就一定是失去了,但那些名為回憶,名為感動,名為愛情的東西,卻隻會因為失去而變的更加閃閃發光。
那些感動的,那些幸福的,那些讓人嘴角會突然揚起的,隻會變的無比的折磨,或許在享受他們的同時,所給自己帶來的,是最恐怖的東西,這把無形之中的雙刃劍,到底是多麼的折磨人。
“在下餘鬥金!”一個無比悲涼的嘶吼打破了這一片枝繁葉茂的平靜。
薛猴子猛然被觸動了什麼,似乎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能詳,卻不知道到底是從哪裏聽聞過。
這個名為餘鬥金卻叫了半輩子刀叔的男人默默起身,似乎那身青龍村的樸實,小人物的小心翼翼在此刻瞬間被拋出去很遠很遠。
她會記得嗎?
一個名為餘鬥金的男人辜負了她,辜負了她的全部。她還會記得嗎?一個餘鬥金的男人為她多付出了全部,哪怕是他那不堪入目的一生。
她一定會記得,一定會。
餘鬥金像是一個孩子,一個做錯了事倔強的要命又委屈的要命的孩子,他不奢望任何,更不會奢望什麼問心無愧,隻想坐在這墳前,把那些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部說完,也僅此而已,但卻做不到了。
最後最後,餘鬥金轉過身默默離開,薛猴子小心翼翼的跟在這個讓人有些敬重的男人身後。
餘鬥金沒有帶走這座山,這個村的任何,即便是自己在這裏生活了半輩子,卻一無所戀,隻是打心眼裏覺得厭惡,或許他這個外人眼中的慫包,一個識幾個大字初中人,一個別人眼中入了魔障的家夥,就算是死在了那座大山中,死在了那墳前,都不會有人在意什麼。
但他的是不想帶走了什麼?那些他想要的帶走的東西,已經完完全全的留在了小興安嶺這片深山老林中,這承載著餘鬥金一生的女人永遠睡在了這裏。
他不是一次幻想過,帶著她徹底的離開,但那個縹緲的幻想還沒來得及落實,她就再也離不開了。
遺憾,無比的遺憾,他終究沒有讓她見到外麵的世界,那個美麗又無比危險的世界。
但這個脫掉刀叔外殼的餘金鬥回來了,一個即將要被青龍村遺忘,一個已經被北京遺忘的家夥再次回到了北京,他不知道到底要如何麵對趙匡亂,如何麵對這個麵目全非的自己,如何麵對這個遺忘他的世界。
冥冥之中,餘鬥金踏上了通往北京的火車,火車通往的方向他無比的熟悉,又無比多麼陌生,終於餘鬥金知道了冥冥之中自己那個歸宿,他看到了答案,剩下的,隻有證實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