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腥風漸開】(3 / 3)

看著鏡中穿上絳紅衣衫的人,小毛筒領,綰青絲,瀑發直垂腰際,黑紅相對,更襯得鏡中人麵龐皙白典致,一雙漆墨般的黑盼子,緊緊望著自己,裏麵一圈圈轉過的,是琉璃光彩。

洛旗兒看出了離貘的心思:“小姐還是不喜這絳色,是嗎?”

“可隻有濃豔之色,才能助我守住體內的靈力,母後說過,絳色可養元。”離貘伸手滑過玉架上展開的赤紅披風,“隻要能養好元氣,怎樣都可以。”

洛旗兒笑道:“小姐忘了,長樂半妖之力還未穩定,此時也需要好好養養啊。”

離貘手停住,朝桌邊走去準備進早膳:“半妖養元需要聚齊山中五毒,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有能替代之物,她還小,怕是不知道這些。”

洛旗兒低頭應著:“小姐放心,奴婢自有安排。”說罷離貘朝她深深看來一眼,她便放下東西退出門外。

半晌後正殿那邊遣人送來消息,說是南宮夫人今日身子抱恙,所以家宴免去,得信後離貘趕忙讓洛旗兒去備車,此車不同於人間車馬,而是離貘兒時生日四海龍王一齊送給她的賀禮,是從冥界取來的獨眼業火焚輪車,此車旁人肉眼無法看見,隻有獲得主人認可之人才能駕車遊走,且不走人間大道,而浮雲直上,行駛於半空之中,其速之快如驟雨急下,瞬不見蹤影。

但離貘從不輕易差遣此車出冥,因冥界之物,對她的靈氣多多少少會有所損耗,當初四海龍王送她這個賀禮時,也許並未想到她會有今日這般被縛咒束縛靈力的境地,所以來到凡間,如不是特殊狀況,離貘並不會讓洛旗兒喚醒獨眼業火焚輪車。

焚輪車在洛旗兒的召喚下停在院內,輪緣熊熊而燃的業火往半空中撲騰著,火焰的濃烈與離貘身上絳色的衣衫相得益彰。離貘站在廊下,焚輪車的獨眼在看見主子後小心翼翼的低下了前半段身軀,天色才亮不久,仲春之風忽大忽小的吹著,洛旗兒從屋中取出最薄的一件披風給她係上,離貘走到獨眼前邊,伸手撫摸在車輪邊的業火上。

“許久不見,今日可能要辛苦一下你了,東北方,墟堊山,你知道住著何方神聖嗎?”

獨眼低下了眸子,車軀低的更低了,離貘勾起唇角,撚起一縷業火放在指尖,火焰忽而騰空直上,劈啪作響,“就去那裏,但是要繞過桃神神社,我要在一切都準備好的情況下,再親自去會會他。”話罷,火焰緩緩熄滅,離貘回頭對洛旗兒道:“其他的事情都備好了嗎?”

洛旗兒低頭應到:“長樂此刻人應該已經到了白山,那邊我已經跟四方守護神中守護西方白山的神獸白虎送了信,五毒隻會給她四毒,替代靈蛇蛇毒的是七步蛇毒,毒效潛藏兩日,發作後可在短時內迅速傳播,周圍人將無一幸免。蓮蓬已經回了碧海去找解藥草,一切都按小姐的計劃行事。”

離貘看了下西方開始變高的太陽,雙眉蹙起:“嗯,不要誤了時辰,否則會很麻煩。”

“是,小姐上車罷。”

浮空之上,流雲四起,天氣驟變,陰雲團團積攢,初升的太陽光被厚厚一層雲海捂得密不透風,本上好的天氣突然變了臉,卻憋著雨不下,隻是悶悶的蓋在大地上。焚輪車穿梭其中,業火燒過雲霧,繚繞起一片煙珠。

車內,離貘手支著頭看著時不時被風吹起的窗帳,洛旗兒從車前掀開簾幔走了進來。

“小姐,別的都還好說,為什麼單單要用七步蛇替代那靈蛇呢?”

離貘繼續看著外麵,半晌道:“七步蛇的毒效是唯一能潛藏兩日的,羽清今日回府,不算今日還有兩日就會回舞技門下繼續習舞,所以隻能用七步蛇代替靈蛇,白山的靈蛇雖說是五毒之首,但其毒大部分是被用來以毒攻毒,救練功走火入魔的人的,所以並不合我意。”

“而小姐讓蓮蓬去找的解藥草,是迷魂解,吃了迷魂解的人會聽從主人的話。小姐,我本以為這羽清以往老纏著小姐,小姐不僅不嫌煩,還百般待她好,如今我明白了,溫和的待所有人,總有會用到他們的一天的。”

離貘聽罷淺淺冷笑一聲,洛旗兒知道她已經是身不由己了,於是不再多說話,隻等焚輪車到達墟堊山下。

東北墟堊,南靈國土上唯一一座雪山,常年寒冬,冰霜刺骨,風雪夾著冰刃從山巔直衝而下,整山無活物,山周千百裏內無一村落,無一人口。

世人稱“鬼山”也。

“小姐,這地方還真像古書上寫的那樣,‘有鬼存之,無物近之’啊。”

離貘走下車仔細端詳著眼前之景,環顧四周,隻見冰霜,隻聞風雪,卻覺察不到一點兒人氣兒和妖物的氣息,雖稱之為鬼山,卻是個連鬼也不敢靠近的地方。

“這裏雖然看不出什麼,但山巔之上,可就不會如此了。”離貘抬頭看去,冷風倒灌她衣領,飛雪撲麵而來,猛地刮起一陣旋風,吹得她身後長發打散在半空之中。雪珠子蒙上了兩人的眼睛,模糊之中,由山巔上飛下一隻巨鳥,其狀如雉,以其髯飛,所過之處風雪猛烈襲來,直衝地麵上的離貘而來。

“小姐,小心!”洛旗兒右手伸出對準地麵,冰雪忽而全部集結至她手下,凝結成一把冰製長劍,正準備飛去刺向那隻巨鳥,卻被離貘喚靈一掌擊碎。

“先別動!”離貘揮手隔開,將洛旗兒擋在身後,“它不會傷害我們。”

巨鳥撲翅在半空中,展開的雙翅活生生擋去半壁山身,其尾如鳳尾,長而有力,羽質豐盈,通身冰雪般白透,長喙尖利,胸前垂下層層須毛。

“神獸,當扈。”

風雪之中,離貘放下手臂,淡淡說到。當扈聽見眼前人叫出這個名字,立刻後退幾步,深深躬下了前驅和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