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南宮之覺與離貘說完一些客套話,又介紹了羽澈泣月和竹簾後的女兒羽清,便請他們三人入席。宴會開始,起歌起舞,羽衣霓裳所到之處花香四溢。侍立在一旁的眾弟子們,雖受過南宮府嚴格的調教,對女性很是尊重守禮,可今日見到離貘後,仍是免不了目瞪口呆,啞口無言。此時賞歌賞舞期間,也有不少眼珠子不停往這兒轉。
“我很想叫畫血出來教教他們如何目光平視,而不是不停的偷看客人。”青闌語氣雖淡,卻透出一股威懾。
離貘失笑:“你何時變得這麼敏感了?小時候你也沒這麼小家子氣吧。”
青闌凝視她片刻,隨即轉頭歎了口氣低喃:“一直如此......隻是你沒放心上而已.......”
羽澈見他二人聊的甚歡,不禁插嘴一句:“不知離貘姑娘和青闌公子在討論什麼呢,這麼盡興,說出來讓我也一起說笑說笑吧!”
不知為何,雖是第一次見南宮家的少爺,卻是意外的覺得十分親近友善,大致是羽澈生性開朗幽默風趣,讓她感到十分自在,恰好相反,坐她對麵的泣月...雖偶爾溫柔至極,卻也是冰涼透骨的。
她不禁打一個寒顫,羽澈見狀命丫鬟拿來自己的罩衣,轉身親手給她披上。離貘欲言又止,最終也隻是道了句謝。羽澈卻始終單膝跪地盯著她看,如此麵對麵離貘方才知這男子眉目間竟柔情似水,不知蠱惑過世間多少女子,他怕是定沒少讓她們流淚吧。
想著想著不禁暗自笑出聲,待反應過來隻聽見羽澈和風般的低聲道。
“低眉蟬臥撫清秋,淺笑無聲伴月情。離貘姑娘,羽澈說你傾人傾國也不為過啊。”
廳內歌舞正歡,離貘聽後一時尷尬起來,見南宮之覺正在主位上和女兒羽清說笑中,便自動忽略一旁黑臉許久的青闌,想調侃羽澈一番,便道:“羽澈公子見得女子應是比我多許多了,你怎可知下一個出現在你生命裏的女子不會是比我更美豔極致的呢?”
羽澈臉上笑容僵在原地,他萬沒料到眼前的女子也和他一樣,是個嘴上不饒人的人。隻聽見身後傳來泣月的低笑聲,便轉過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座位上。
“羽澈師兄,原來師兄也有被人調侃的一天呐。”泣月的笑聲很好聽,一如初次見麵在她耳後說話那般輕盈似水,清涼舒適。
羽澈投給他一記白眼,自顧自喝起酒來,泣月打開玉骨扇扇著,向離貘這方看來一眼,離貘臉上卻是感覺有點燙,端起杯中涼水來灌著。
青闌以為她不勝酒力,便命洛旗兒拿了解酒湯來,離貘這才敢看他一眼,卻被他眼中怨氣又震了回去。她思前想後也不知青闌究竟從何時起對自己的事如此敏感,難道是從天界就開始的?
這一席下來,她並未和泣月有過多的交談,隻是偶爾兩人順著羽澈的話答上兩句,即使如此,每每不小心碰觸到那雙似水流泉的眸子,她心中仍是會小小震顫一下,不知為何,從馬上的第一眼起,這感覺未曾斷過,那眸子仿佛一堵隱形的牆,在守護著旁人未知的事情,如無底洞般,墜入的一刹那,就是墜入萬丈深淵。可盡管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多看那雙眸子幾眼,因這眸子好像似曾相識,卻是與她之間隔了天涯海角,滄海桑田。
客宴隻兩個時辰便結束,照顧到離貘剛好的身子,南宮之覺隻是隨意擺了酒席點了歌舞來助興,一來算是迎客禮,二來算是回報他們三人捉住蛟子的謝禮。歌舞退罷,酒席也都撤了去,離貘緊了緊身上羽澈的罩衣,欲上前給南宮之覺道謝今日的迎客宴,她剛想站起來,隻聽見南宮之覺先開了口。
“羽澈,你和泣月先下去,我有話單獨要和離貘姑娘說。”
羽澈和安然泣月互望了一眼,躬身作了一個揖退了出去,一旁竹簾後的羽清也不知何時退下。離貘見南宮之覺之意便給青闌使了眼色,讓他們先出去等她,青闌眼中告訴她行事小心,她點頭應承下來。
隻是從正廳內來看,也可知此家在京中的地位有多重。南宮世家追溯起其先祖,也是與南靈國的開國始君千斬並肩作戰過的。如今到第三十九代尊主南宮之覺,已然家業興旺,赫然頂頂。人間少有如此繁盛的世家,從一個天女的角度來講,離貘也覺得,南宮府是個藏龍臥虎之處。
南宮之覺臉上仍是笑容藹藹,說他是個親切而又威嚴的慈父兼師父,也不為過。隻見他輕身走下台階,站定在她身前,有力寬厚的手捋起胡須。
“老夫知道姑娘的身子還未好全,那銀蛟雖修行淺,但傷人不眨眼,那毒針最是陰險狡詐之物,卻刺中姑娘的身子,好在姑娘能修養的快,否則隻怕是難逃此劫。”
離貘知他話中有話,仍是靜靜等著他把話挑明,並未回答。
見她未說話,南宮之覺接著道:“所以這些日子如若不嫌棄還請姑娘歇息在府上,有空給老夫講講諸位的遊曆趣事可好?”
此話等她身子好是假,探查他們三人底細才是真,離貘心下思慮該如何作答。如今他們三人的身份並不宜向外人透露,光是她自己的身份已是曲折難解,她還未找回被天帝抹去的記憶,在此之前,任何人知道他們三人的真身,都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